雷明顿.萨萨里安高举手中的盾牌,精铁制的盾牌足以抵挡战场上的各种流矢,却无法防御此刻这破片弹药的金属铁片飞溅。

如果说他们手上的是宽大的塔盾,那么温德兰的士兵们尚有一丝防御的可能性,然而,他们手中的,是为了方便近战搏斗而打造的小圆盾。

极近距离引爆的炸药带来了惊人的冲击力,这些长约两寸的金属碎片能够直接穿透温德兰军队盾牌的薄弱部分,径直插入士兵们的体内,在留下一个巨大而可怖的空腔之后,从他们的后背穿出,直直地插进泥土里。

萨萨里安看到一枚小拇指大小的铁皮就这么直接穿过他身边一名战友的脑袋,原本在数小时之前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这名男子,被弹片从两眼之间穿过,一只眼睛直接掉了出来,另一只则早就血肉模糊。

萨萨里安看到他脑后巨大的空洞,红色的黏稠的液体混合着乳白色的浆液飞溅到他的脸上,令他在这个阿斯特尔寒冷的冬夜感到了一丝温暖,随即,那个手持盾牌的男子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软下来,倒在已经被温德兰士兵们踩化的积雪与泥土的混合体上,污浊的泥水脏污了他的军装,也脏污了温德兰的国徽,然而,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头顶上,城墙上有规律的炮击如同一曲挽歌,迎送着温德兰的士兵踏入坟墓,每当炮声响起,他们的心头都会一紧,可以预见到,假如这些士兵们从这个战场存活了下来,那么这炮声也会成为萦绕他们一生的噩梦,无法散去。

萨萨里安没有想到那么遥远的事,他只知道前进,小队长在身后高喊,至于说的什么,那声音早就被炮火声所掩盖,无法听清,他知道他们的目标是那边的城墙,所以如今,萨萨里安也只一心向着那面爬满了青苔,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城墙冲去。

与温德兰精锐的重骑兵部队不同,温德兰的步兵部队与阿斯特尔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尤其在这东线军团,他们既没有西线军团那盛气凌人的火枪部队,也米有中线军团的密集火炮方阵,他们这支以骑兵为主的部队里,步兵的意义更多的就是像现在这样,成为炮灰为其他的部队开路。

他们从东部进攻,与南部的正面部队不同,这里的阿斯特尔火力覆盖要明显小一些,但这并不妨碍那些炮弹夺取他们的生命,萨萨里安曾经听自己的小队长说过一句话,一个人的死亡是莫大的不幸,而一千人的死亡,就单纯是数字而已。

此刻,他就是这一千分之一的数字,萨萨里安高举盾牌,在心中祈求女神大人的庇护,指引他渡过难关。

“炮击停止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样一声,然后顶着炮击缓慢前进的步兵方阵才猛然惊觉,从先前就连绵不断的炮火,似乎的确是停下了。

有的士兵抬头仰望阿斯特尔的城墙,火光摇曳的城墙上,似乎传来喊杀声。

他们当然不知道温德兰有秘密部队潜入了凯因茨堡内,他们只当做是阿斯特尔终于用尽了自己的弹药,一时间,整个东部进攻的队伍有些喧闹。

“重整队形,我们冲过去!”

有指挥官——或许是个男爵——这么说道,于是原本散乱的步兵方阵,迅速集结起来,保持着一定的间隙,加快了前进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