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昀一时觉得浑身舒畅,没有任何疼痛,像是久病痊愈后的畅快轻松。

这不科学啊。

明明上一秒自己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压得喘不过气来,当时病房瞬间忙炸开了锅,护士给她套上了氧气罩,医生拿着电除颤往她胸口放。

所以,这是上了天堂了么?

真好,这般浑浑噩噩,不受重视的人生终于走到尽头,终于是解脱了,终于不用再扛起整个家庭的重担了。

回顾了一下自己短暂的一生,她,赵晓昀,今年三十岁,在娱乐圈兢兢业业,摸爬滚打了十年,却依然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哦不,小真空。

想要在这一行平步青云,混出一番作为,是需要机遇和上天的眷顾的。

而她就是那种被上帝遗弃的小孩,没有大红大紫的命,还倒霉的患上了癌症,这套路比八点档的偶像剧还要狗血。

医生说,那是癌症晚期,长期劳累的后果,基本上没得治了。

当她从医生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大脑一片空白,整个都是蒙的。回到她租的地方之后,终于忍不住趴到在床上放声大哭了,她越想越觉得命运的残忍。她还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梦想还没实现呢,怎么就得癌症了呢?

得病之后,她不敢把这个消息和远在老家的家人说,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久而久之也麻木了,接受了,释然了,而更多的是一种即将解脱的轻松感。

她有想过放弃治疗,她也知道高强度的化疗反而会加快病情的恶化,最终导致人财两空。

回想起这一生,赵晓昀觉得从小到家好像就从没有为自己活过。

她自小生活在封闭的农村,那边的人受男尊女卑的封建传统的严重影响,重男轻女根深蒂固于每一代人的思想之中,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前生她也是这种思想的受害者,她身为女子,根本不受重视,活的又太过卑微。读书的时候她要肩负长姐的职责,帮着打工的爸妈照顾年幼的弟弟。工作了又要拼命地赚钱,不断地填补家庭的无底洞又要帮着爱闯祸的弟弟擦屁股,收拾残局。

父母的偏心是显而易见的,就如每次和弟弟争电视、争食物时,他们总是要说“姐姐就应该让着弟弟”,就如小时候她好几次想让妈妈给她做虾,磨破了嘴皮子妈妈才肯去菜场买便宜的死虾,而弟弟呢只要一张嘴就能吃到又肥又大的活虾。

当时的她真的以为父母的偏心是因为自己已经长大了而弟弟还小,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偏心关乎性别,与年龄无关。

可没办法啊,谁让她是女孩子呢。

就因为她是女孩子,她的人生就由不得自己掌控。

直到生命将要走到尽头的时候,赵晓昀才开始后悔,后悔短暂的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觉得人生这一遭算是白走了。她也有梦想啊,和大部分电影学院毕业的学生一样,她热爱演艺事业,热爱表演艺术,想成为一名优秀的电影演艺,想当影后,想变得有出息,想让村里的人都知道,身为女子也会有一番大作为的。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好在她这失败一生已经结束了。也不会重来了,她只求下辈子转世的之后,能多为自己活一点。

赵晓昀轻舒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然后一下子懵了。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她的头顶是一片白色的蚊帐,身下躺的床好像是木制的。

这怎么一点都不像天堂,反倒是像……大学寝室。

猛地坐起身子,透过窗户她看到晨曦渐渐穿破黎明的天空,一瞬间唤醒了沉睡的大地。

赵晓昀有些茫然,鉴于她也看过不少重生类的小说,她下意识以为自己是不是重生了。

她床对铺的女生慢慢爬起身,顶着惺忪的睡眼道:“晓昀,你怎么坐在床上发呆啊。”

她记得那女孩的脸,正是昔日的大学室友,苏暖。

匆匆爬下床,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她看了一眼时间。

2010年6月15日早上7点15分28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