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路痴

这个当兵的使劲捶着胸口,赶紧把水壶凑到嘴边,像饮马一般喝了一通之后,这才缓过气,喘息了一下,半躺在地上答道:

“我叫李双虎,八十四团二营三连的,我们团前些天比你们二十九师晚了点赶到腊戍,可是我们刚到腊戍,小鬼子就到了,我们没有一点准备,就又被鬼子给赶了出来。

我们团没有一点防备之下,一下就被打散了,我们团长说要撤回新维布防,团长让我们连殿后,阻击日本人。

我们连打的只剩下没几个人了,又跑不过日本人的汽车,便钻了林子,没想到在山里面立即便迷路了,提心吊胆的转悠了几天,结果我和另外几个弟兄也走散了,以为这就算是完了,却碰到了你们!

咦?不对呀?你说你是在细胞被打散的?怎么会在这儿呢?这不是通往新维的路吗?这水壶像是鬼子的水壶,你们那儿弄得?还有你们的枪,也是鬼子的三八大盖!你们不会是鬼子斥候吧!”

方汉民和赵二栓一听,顿时就彻底无语了,这个叫李双虎的家伙根本就是个路痴,钻了林子之后,完全失去了方向感,自以为是朝着北边跑,没想到却一路跑到了腊戍南面,差点就跑到了细胞了。

“你他妈傻呀?这是腊戍南边,快到细胞了,你们难道这几天一直都在朝南跑吗?再跑下去,就跑到细胞了!”赵二栓气急败坏的对李双虎骂道。

李双虎一听,顿时张大嘴巴傻了眼,好半天没说话,愣了好一阵子之后才说道:“你确定这儿是快到细胞了?”

“老子刚从细胞那边跑过来,你说是不是快到细胞了?”赵二栓没好气的答道。

“他娘的,都是那姓张的害的,老子这几天一直都觉得不对劲,总觉得方向有问题,可是我们那个排长,却非要说没错,带着我们一直朝南跑!这一下完蛋了!他们几个不知道会不会已经跑到细胞了!幸好碰到了你们,要不然的话老子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哪儿了!”李双虎明白过来之后,立即破口大骂了起来。

“小声点!闭嘴!你扯着嗓子,打算把鬼子招来不成?”方汉民一头黑线的对李双虎呵斥道,这些家伙蠢到了这种程度,真不知道怎么当兵的!

李双虎翻了翻眼皮道:“你他娘的是干什么的?凭什么对老子发号施令?”

赵二栓一听就上去一脚,把李双虎踹的歪倒在了一旁,低声骂道:“闭上你的臭嘴!要不是这位方大哥,老子早他娘的不是自杀了,就是被鬼子弄死了!为了救老子,这位方大哥前天一个人干死了仨日本鬼子,你当我们拿的这些东西怎么来的?都是方大哥杀了鬼子夺来的!你他娘的要是敢对这位方大哥不敬的话,老子把你丢这儿不管了!”

本来李双虎还想骂,可是一听赵二栓说这个方大哥居然一个人干死了三个鬼子,眼神立即就变得尊敬了许多,赶紧爬起来抱拳说道:“原来是条好汉,刚才是我李双虎不对,这位大哥多多包涵!对了,我都饿了两天了,你们有吃的吗?”

方汉民也懒得跟他计较,赵二栓接着说道:“你小子算是有福,前两天我也差点饿死,幸好碰上了方大哥,这两天跟着是吃香的喝辣的,给你!便宜你小子了!”

说着掏出一块昨晚方汉民熏制的竹鼠肉丢给了李双虎,这家伙一看到竹鼠肉,顿时跟饿死鬼投胎一般,抓起来大口啃了起来。

李双虎身体条件不错,人是个粗人,但是还算讲理,吃喝完了之后,稍微恢复了体力,便加入到了方汉民的队伍,自告奋勇在后面殿后。

一路上方汉民从李双虎那里打听了不少有关新二十八师的情况,整体上来说他对新二十八二十九两个师印象不佳,因为这两个师是此次第一次远征军入缅作战之中表现最差的两个师。

如果不是这两个师战斗力差,碰上日军被日军一击即溃丢掉了腊戍的话,远征军前面的那些部队肯定不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除了孙立人的新三十八师断然退往印度,得以保全建制之外,其余几个主力师按照委座的命令,撤回国内不得不被逼入缅北莽林,最后几乎大半命丧于莽林之中。

虽然这也不能全怪新二十八二十九师,主要原因还是远征军多头指挥,指挥混乱造成的,可是这两个师也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再有另外一个原因,让方汉民讨厌这两个师,那就是这两个师的背景,新二十八师师长刘伯龙乃是标准的军统特务出身,而这个师本质上是以前的军委别动队改编而来的,以前属于特务组织,编组完成进入云南之后,军纪败坏名声很差。

如果方汉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刘伯龙嗜杀成性,打鬼子不行,但是对付自己人却心狠手辣,还是坚定的反共分子,后来被击毙了。

而二十九师据赵二栓所述,他们是补训处抓的壮丁组成的,后来改编为新二十九师,编入远征军序列,这个师战斗力不强,从他们遇敌一触即溃就可以看出来,师长马维骥也有特务背景,某种程度上这个师骨子里和新二十八师相仿,有特务部队的成分。

方汉民记得第一次远征军入缅作战失败回国之后,新二十九师师长马维骥背了黑锅,被撤职查办,而新二十九师也撤销了编制,成为了这次远征军失败的背锅者。

虽然责任不全在马维骥和刘伯龙身上,但是这两个师长也同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足够被军法处置了。

腊戍和南坎的丢失,可以说是新二十八二十九师谋杀了数万入缅作战的中国远征军将士,仅凭这一点,方汉民就无法喜欢这两个师的溃兵,这也是他对待李双虎冷淡的原因。

按照李双虎和赵二栓的介绍,他们这两个师入缅都属于最晚的一批,二十九师比二十八师更晚一些,两个师入缅之后因为指挥问题,被分散在了曼德勒至畹町之间的漫长滇缅公路分兵驻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