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突然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低下头凑在画卷上深吸了一口气。

那股熟悉的馥郁芳香一下子就传了过来。

周文和抬起头,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口中呢喃道:“不错,就是这个味道。”

他从记事起就住在襄平了。虽然名义说的好听,是替父亲忠君尽孝,但其实不过就是一个质子。而作为一个质子,自然就该有质子的样子。

所以,他既不结交权贵,也不研究政治和兵法,唯一擅长的就是书画鉴赏,对出自潘大师那样的顶级裱画师手中的作品自然也是熟稔无比。

难道说潘大师还收了其他弟子?若真是如此,那么他收在书房的那一箱子碎纸片岂不是有救了?

周文和想到这里,身体都禁不住颤抖了。他招来了肖嬷嬷,急问道:“这画是谁给献上来的?”

肖嬷嬷立刻道:“回世子的话,此画是周家堡周十小姐献上的。”

站在一边的钱仕龄听了,眉头忍不住跳了一跳,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莫名就涌了上来。

“也姓周?”周文和觉得有些惊讶,转头又问身边小厮:“今日的宴会周家堡可有人来?”

那小厮眉目平常,脑子却好使的很,闻言立刻回道:“回世子爷,有的。周家堡一共来了两位老爷,两位少爷。”

“去唤他们过来。”

“是。”

其实不用他下去带人,周家的三老爷早已经自发自的上前来拜见了。剩下老大家的三人也是早早的就被周围的宾客给推了出来。

听说这铺在条案上的名画竟是自家人所献,他们一开始还有些发懵。后来再闻听那嬷嬷说是周十小姐,他们才恍然大悟。

周思敏手里握着大把的从郁府赔过来的嫁妆,能拿出一两副惊世名作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你们都是周家堡的人?”周文和隔着条案看着站在眼前的四人,神色淡淡又带着些审视:“那位周十小姐是哪一位的女儿?”

周言礼和周言仁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周言仁上前答道:“回世子爷的话,在下周言仁,是今年新进府学的学子。十小姐是在下二哥家的嫡女。而在下的二哥今日并没有过来。”

这年头出仕不是靠家族余荫就是府学推荐,他说了自己的名字,就是为了能给周文和留下个深刻印象。同时又在心里不停后悔着:早知道献上一副名画就能取悦周文和,他就不和父亲建言将二房赶出去了。今日回去被那些家伙们听到风声,指不定又要攻击他了。

周文和见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却才刚刚考入府学,印象的确有些不同。

他想起肖嬷嬷讲的那些话,便猜测眼前几人是否是没落的士族,因为遭了难才导致大的晚进学,小的要卖画。想到这里,他语气都不由柔和了许多:“本世子刚才听下人说你周家遭逢大难,心里便有些好奇,她口中所说的遭逢大难是什么意思?”

周言仁这才想起了二房闯下的大祸,一边觉得丢脸不好意思讲,一边又不停暗示周言礼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