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皎姐姐,你说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让咱们在这里待着,还让我们在这里睡一夜,却不让余年老爷进来,老爷夫人知道了不会生气吧?”梨香躺在碧云给她安排的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忍不住问梨皎道。

梨皎闭着眼睛,淡淡道,“小姐说什么就做什么就好,不用想那么多。今日你做的……很好。”

梨香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什么很好?”

梨皎缓缓睁开眼睛,扭头对上梨香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心里低叹一声,转移话题道,“小姐将我们留下来估计是明天有话要问。不管今晚外面有什么动静,记住你只管老老实实在这个院子里待着,什么都不要听也不要问。明白了吗?”

梨香懵懵懂懂地看着梨皎,迷茫地点点头,带着些孩童的乖巧懂事,“梨皎姐姐,我知道了。”

梨皎微微一愣,转过头复闭上眼,“睡吧!”

“嗯……”

梨香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虽然刚开始有些不习惯,但是抛开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梨皎却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不知想些什么。

天很快大亮,顾宛一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红袖放大的一张脸吓了一跳,稍稍离远了些,顾宛有气无力道,“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脸盘子那么大,还不知道调整角度。”

红袖总是听顾宛说一些听不明白的话,也不去深究,见顾宛又有要眯回笼觉的架势,急忙推她道,“小姐,你先别睡了。刚刚碧云姐姐说了,如果你醒了,就赶紧将你叫起来,说是昨晚的事情被闹到了老爷夫人面前,老爷夫人叫你过去呢!”

顾宛这才想起昨天顾余年来挑衅被自己拒之门外的事情,后来被萧琅渐缠得没办法也就没有去注意事情到底怎么样了,一边任由红袖帮自己穿衣服,一边问道,“昨天晚上倒是挺安静的啊!怎么直到早上才发作?”

碧云笑着从外间进来,一边备好了热水毛巾,往里面撒上花瓣,又备好了痰盂和漱口水,一边打趣般开口道,“昨日里他被谢护院捂了嘴巴吊到树上挂了半夜,后半夜倒是想去告状,只是那时候老爷夫人那里早就睡了,香荷和柳叶也没报进去。他自己讨了个没趣,又被谢护院唬的不敢哭天抢地,只好回去自己院子了。这不,一大早就去喊冤去了?”

顾宛也笑,“他要安静了就奇了怪了。想必最近咱们这里动静太大,他们那里也有想法了,要来探探深浅。这架势,还真把自己不当外人!”

碧云拧了帕子递到顾宛手里,“小姐要去看看吗?”

顾宛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才道,“这大冷天的,不吃东西就浑身发冷,先去准备好吃的我吃过之后再过去。”

顾余沥自己招来的人,就得让他自己多体会体会里面的糟心,知道厉害了,下次才长记性呢!

碧云很快准备了热腾腾的小米粥端上桌,见顾宛还在朝门口张望,一拍脑袋,“哎呀!瞧我这记性!萧世子在侧厢只睡了半夜,昨天半夜就走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让我跟你说一声。奴婢见他走的匆忙,似是非常要紧的事情……小姐就不要等了,自己吃吧!”

顾宛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睑,淡淡道,“谁说我在等他了?”

碧云细细瞅了瞅顾宛的脸色,心里又喜又忧:喜得是看着自家小姐跟萧世子似是两情相悦,忧的是两人聚少离多,前路不知为何,只能宽慰顾宛道,“世子的身份特殊,如今身上是担着差事的,事务繁忙些也是有的。况且世子那么忙还是抽空来看望小姐,心里想必也是极为看重小姐的,小姐……”

“你在说些什么呢?”顾宛抬头睨碧云一眼,无奈道,“没事想的比你家小姐我还多。你家小姐我心大着呢!我饿了,你快点也坐下来吃,别在我面前晃得我眼晕。”

碧云这才放心地笑着坐下,与红袖挤眉弄眼地边吃边乐。

顾宛眼观鼻鼻观心吃的认真,只做没看见。

一顿饭吃完,碧云忙给顾宛盘了个百合髻,又拿了一件大红色的氅子和雪色棉靴给她穿上,才开口问道,“小姐打算怎么处理那两个小丫鬟?”

顾宛理了理氅子的流苏,思忖道,“等我一会回来再说。你先去问问昨夜的具体情况,让红袖随我去就行了。”

碧云点点头,红袖忙提了暖炉在手里,扶着顾宛往外走,“碧云姐姐放心吧!我会照看好小姐的。”

一路到了湘竹苑,顾余年还摆着气势对着顾余沥诉说兄友弟恭之道,苏氏在旁边听着,脸越来越黑,却被顾余沥拉着袖子不能开口,一脸的又气又无奈。

“爹,娘。”顾宛径直走进去,无视顾余年一脸不善的表情,走到苏氏身边坐下,娇娇弱弱开口道,“女儿这一路走过来,手正凉呢!娘给我暖暖。”

苏氏一触到顾宛的手,果然冰凉刺骨,不禁心疼地握在自己手心里替她暖着,“这大冬天的,本不想叫你过来,只是这人说你昨日使了人将他吊在树上掉了大半夜,这才……”

顾余年已经不耐烦地接过话头,“弟妹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这人,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大哥,你作为余沥的妻子,怎么这么不知道礼节?”

苏氏冷了冷脸,看了装作未闻的顾余沥一眼,也没了耐性,“你若觉得我没有礼节,这整个庄子里的人都是我教出来的,都没有礼节,你还不如趁早回你自己家待着的好。”

顾余年一愣,更加高声道,“你这是什么话?!顾余沥,这就是你满口的忠义孝悌?!我就知道你们看我跟娘不顺眼,才故意使了一个没教养的小女娃来给我难看。我今日不管你们怎么想,要是不好好补偿我昨夜受的一场苦,我今日就没完没了了!也让你们的左邻右舍的都看看,你们顾家是怎么待客的!”

苏氏任由顾余年张狂,低头问道,“宛宛,你真的将人吊在外面半夜?”

“我没有啊!”顾宛一脸迷茫道,“我昨日早早就睡了。”

顾余年气的不行,指着顾宛道,“你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的人为了不让我说话将我捂了嘴巴吊在了树上。”

顾宛闲闲地坐着,想了想,突然一拍头道,“我想起来了,昨夜我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好像听到有人说有个什么老爷来了,女儿睡得正香,又想着哪有成年男子吵着进女子闺房的事情,就随口说了一句拉出去吊死,怎么,竟只吊了半夜?”

顾余年无端打了个寒战,“我……我是你大伯!”

顾宛冷笑一声,曼声道,“我祖父只生了我爹一个,祖母去的也早,从来没有什么大伯之说,也没有什么半路上杀出来的祖母。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顾余沥和苏氏都是一愣,默默地闭了嘴,知道自家女儿是真的生气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还不如索性装没听见。

顾余年感觉到自己无端被一个小丫头震慑很没面子,强自道,“我……我明白什么……我!明明是你们!”

顾宛见顾余年还不肯罢休,索性将一切说个清楚明白,“你若真的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山庄里也不在乎多一个两个吃闲饭的,不为了名声,权当提醒我们当初是如何被你们欺辱。但你们既然吃着我们的喝着我们的,就万万不要妄想再提什么亲缘关系,咱们流的血不一样,也不存在着什么情谊!我爹我娘面皮子薄,不善于跟那脸皮厚的打交道,你也千万别带着你腿脚不好的娘来这里给他们添麻烦。记住这些,我就让你待在山庄,继续好吃好喝供着,可好?”

顾余年嘴巴张了张,被一个小丫头教训,明明已经气到不行,理智却提醒他应该退步,最后只脸红耳赤的来了一句,“哼!我先去看看娘,晚些再找你理论!”然后扬长而去。

“有些话好好说也是可以解决的,犯不着这么高姿态。”

顾余年走后,顾余沥突然盯着顾宛面色有些不善地来了一句。

苏氏皱了皱眉,知道他心里又不爽利了,却也知道顾宛这次做的有些过,不知道该怎么从中调和,只好安抚般地看看顾宛。

顾宛却不打算如同往常一样沉默,有些事情她还是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够理解并支持,毕竟如果内部出了问题,便是别人瓦解的最好时机。

尤其是在经历了庄曲然的事情之后,她更体会到了家族内部支持的重要性。

原本运筹帷幄如庄曲然,还是会因为父亲的不理解、母亲的软弱,最终被利用的彻底,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庄远入狱,许氏重伤,庄曲然远走,罪魁祸首却自始至终离风口浪尖远远的,兵不血刃。这不就是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