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顾宛以为小圆说的话只是开玩笑,故意唬她的,见到萧琅渐的时候才发现不是开玩笑。

萧琅渐满身是伤的跟着清尘大师进来,刺的、划的、烧的,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好地方,顾宛不由恼了,白了清尘大师一眼,快步上前扶住了萧琅渐,“可还受得住?”

萧琅渐面色稍有些虚弱,勉强道,“我不碍事,这些都是小伤。”

顾宛又上上下下看了一番,想碰又不敢碰,心疼道,“还说是孙子呢!别人都是疼孙子疼的不行,世上哪有这样的祖父?先是拿乔不见就算了,又阴晴不定地教训人。琅哥哥,我们走吧!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旁边被数落了的清尘大师一脸目瞪口呆,沉着脸指着萧琅渐道,“你既知道我是他的祖父,就也该知道我是谁,竟敢同我这般说话?”

顾宛冷笑一声,“我何时同你说话了?你没听到我喊的是琅哥哥?”

清尘大师不怒反笑,指着顾宛却是如同真的动了肝火一般,“这就是你口中给我找的好孙媳?见到我都是这样说话的,我还指望你会孝顺我?”

萧琅渐还未开口,顾宛继续道,“清尘大师此话有语病。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哪来的什么孙子孙媳,更遑论孝顺之言。更何况向来父慈子孝、上敬下恭,大师吃着素斋淡饭,还要享人间的极乐,当真是贪心了些罢!”

清尘大师一抬手,顾宛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往前飞去,被清尘大师一把抓在手里,“我生平最讨厌伶牙俐齿的,你这丫头,是要往枪口上撞?!”

萧琅渐疾步要上前,清尘大师掐住顾宛的喉咙,冷笑道,“你再过来,我就立时结果了她。”

“祖父!”

“什么祖父?!”清尘大师冷哼一声,一双眼睛像利刃一样斜剜着顾宛道,“你方才没听这丫头说,出家之人四大皆空,你父亲不明白,你也不明白?!”

萧琅渐看了顾宛一眼,突然不言语了,静静坐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你动手吧!你要是动了她,我也不活了。”

清尘大师冷笑一声,“没出息的东西!我哪里会在乎你的死活,你没瞧这丫头的口气,好像我是害你的一样,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苦都经不起,怎么能有出息。”

口中话虽如此说,清尘大师的手却松了顾宛的喉咙,提着顾宛的后领道,“你这丫头我不喜欢。你若是跟我好好说话求我的原谅,然后再答应我离开且不再祸害我的孙子,我就饶过你,怎么样?”

顾宛脸憋得通红,好容易缓过劲来,看都不看清尘大师一眼,“你喜不喜欢我与我何干?为了不相干的人伤了自己喜欢的人,你觉得我会那么做吗?”

“骨头倒硬。”清尘大师将顾宛高高举起,冷然道,“可是如今你在我手里,我让你生你就生,我让你死你就死。如此,你也不在意?”

“在意啊!”

清尘大师的嘴角刚刚勾起,顾宛已经继续开口道,“被你这么一个不通情理、不明是非、滥杀无辜、胡子拉碴、为老不尊、祸害后代的老头子杀了,我心里不服。”

清尘大师被那一连串形容词气的够呛,呛声道,“你就是不服能如何?”

顾宛手掌微动,萧琅渐不由得大惊失色,“宛宛不要!”

清尘大师被萧琅渐的声音分了神,只来得及看清顾宛袖中抛出一个什么东西,紧接着自己脖子一凉,顾宛手中的动作收紧,一根几不可见的冰丝被套在了清尘大师的脖子上。

“现在我的命在你手上,你的命也在我手上,我们公平交易。”

清尘大师的眼中像是终于浮现出一丝兴趣,“说来听听。”

“我不知道琅哥哥来找你做什么,不过必定是有事想求的,无论他求的是什么,你都要答应他。”

清尘大师不由兴味道,“就这样?”

“就这样。”

清尘大师忍不住嗤笑道,“你倒是对他痴心一片。”

“是啊!”顾宛大大方方承认道,“他值得。他喜欢我,将我捧在手心上,我也喜欢他,所以见不得他受伤,哪怕是你也不行。可是你呢,明明也喜欢和心疼自己的孙子,却非要下手伤他,还摆架子,你比起琅哥哥敢爱敢恨的性子可差远了。”

清尘大师眸色变深,一双眼睛如同鹰隼般盯着顾宛,顾宛丝毫不怯地瞪回去。

“琅儿,你出去!”清尘大师突然开口道。

萧琅渐乍听到“琅儿”的称呼愣了一愣,可是看了剑拔弩张的两人一眼,不肯离开,“祖父,你不能伤她。”

清尘大师不耐烦道,“你若是现在乖乖出去,我就答应你不伤她,可是若是你留在这里,我就不保证了。小圆,带他出去。”

小圆大概是几人中最淡定的一个,除了手中荷包里面残存的一点桂花糕的碎渣,万事皆不放在心上的。

此时站起来,小圆来到萧琅渐身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这位施主,请你不要让我难做,我也是要吃饭的。”

顾宛,“……”这副小大人的口气到底是谁教的?!

萧琅渐被半拖半威胁地出去了,清尘大师才又打量顾宛几眼道,“你当真不怕死?”

顾宛笑道,“这世上谁能不怕死?只是人要分怎么死,死的有意义还是没意义。能和曾经赫赫有名的战王萧然一起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清尘大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你真以为这根冰丝能奈我何?”话语间,另一只手掌催动内力,竟生生将顾宛手中拉着的与自己脖子相连的冰丝融化掉了。

顾宛不由得目瞪口呆,“你……你、、、你简直逆天啊!这可是价值万金一根的冰丝,质细如丝,坚如铁、韧如苇,你怎么做到的?!”

“你难道不知道,战王还有另一个名号,叫做天下第一?”

顾宛苦了脸,“这是什么名号?真俗。”

“俗?丫头,这可是三天三夜大战之后的成果,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算得了最高称号?”

顾宛笑道,“您就该给自己封个天下第二,这样全天下的人都会说,您都是第二,还有谁敢说自己是第一啊!”

清尘大师皱皱眉,“你怎么突然说话的口气都变了?不是说自己不怕死嘛!”

顾宛正色道,“我一直都说自己是怕死的,而且就算真的不幸要死,也要死的有价值,这么死太屈了,又不能把你带下去。”

清尘大师面皮子突然绷不住笑开来,“原来就是这样的人,将那臭小子哄得团团转,难怪难怪。”

清尘大师将顾宛放下来,沉声道,“我不会动你,只是你不能跟琅儿在一起这是事实,我不会让步。”

顾宛被抓在空中久了,脑袋有些晕,手脚也有些麻,一边活动身体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凭什么?”

清尘大师突然看了顾宛一眼道,“你本不是这里的人,留在这里牵绊太多,走的时候不也痛苦?”

顾宛脸色一僵,接着回过神来,“你果真知道。”

清尘大师嘴角溢出一丝苦涩,“我倒是不想知道这些,有的时候人的能力越多,失去的也越多。你与琅儿在一起,凶大于吉,我不能冒那个险。”

“你说凶大于吉,你看到了我们的未来?”

“也许你不会相信,我梦到过你,就在琅儿出生的那一天晚上,我将你的画像找了人画下来,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你。之前秋师父告诉我见到了跟画像中一模一样的人,我才知道你一直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