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那些铅矿承诺给了他?”萧琅渐微愣,问道。

顾宛挑眉,“这有什么不行吗?互通商业好像是不犯法的吧?白纸黑字的契约我都已经签了。”

“没什么不行。”萧琅渐笑开来,“你与他的条约是你与他的,至于执行得了还是执行不了,总会有很多突如其来的外界因素发生的。”

顾宛一向知道萧琅渐很上道,这下更是欢喜的不行,笑的一脸得意,“你放心吧!我还知道自己是大齐的子民,卖国求荣我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我在契约上面承诺的是在丹霞山还在我手上的时候我会保守铅矿的秘密以及将铅矿的所有权交给枭王。”

“也就是说,”萧琅渐眼中笑意点点,满是宠溺和温柔,“一旦丹霞山不在你手里,或者是枭王换了人,这条约也就不成立了。而恰巧,最近裘迟就要到抚远来了。”

顾宛眨眨眼睛,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萧琅渐忍不住凑上去亲昵地碰碰顾宛的鼻子,笑意不减,“突然觉得自己的一生都交代在一个小骗子手里了,好不甘心怎么办?”

顾宛勾住萧琅渐的脖子,四目相对,挑挑眉毛笑道,“我这个骗子只骗财,可没有想要偏你这只大灰狼。”

“大灰狼心甘情愿被骗,大灰狼喜欢小骗子。”

“那就怨不得骗子了。”

顾宛嘟嘟唇,离萧琅渐的唇要近不近,要远不远的,勾的萧琅渐心痒痒,扣住顾宛的脑袋刚想将人拉近,一声不合时宜的清咳声传来,紧接着橫塌旁边的窗子被人敲了敲,“差不多就行了,你们是不是忘了外面还有一堆烂摊子?!”

两人对视一眼,顾宛倒是没什么,一溜烟爬了起来。萧琅渐脸色虽有些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只好也起身,然后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萧然坐在院子中央的白玉石桌上,正在逗心肝玩儿,活生生一个老小孩儿,见两人来了,才清声咳了咳,“都过来坐。”

萧琅渐牵着顾宛的手坐到了萧然对面,萧然盯着顾宛开口道,“你之前说的话可算话?”

顾宛点头笑道,“当然,我对琅哥哥不会说假话。”

萧然眉心一皱,没办法,他总觉得面前的丫头一肚子坏水,怎么都不放心将孙子交给对方,也总觉得自家的孙子一定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然而现实却由不得他不这么做,果然,萧琅渐见萧然皱眉不说话,很快道,“祖父忘了你对我的承诺了吗?”

顾宛推推萧琅渐,狐疑道,“之前你们就一直在说什么承诺,到底什么承诺?琅哥哥答应了清尘大师什么不成?”

萧琅渐看向顾宛,一脸满足地笑道,“祖父与我打赌,若是你能找下来,他就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否则,我以后就要留在这里陪他青灯古佛。”

顾宛忍不住扑哧一声,“这么说,还是我解救了你咯?”

萧琅渐笑着点头,再次看向萧然道,“宛宛找下来了,祖父应该兑现承诺。”

萧然虎着脸,白了两人一眼,“我有说反对的话吗?我只是想提醒你们,就算我同意了,以后你们要遇到地阻隔也不会少,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萧琅渐挑眉,“那会比掉落悬崖险些死掉还要可怕吗?”

顾宛也笑,“那会比沙漠里饿极了的狼扑过来还要可怕吗?”

萧然失语,抿抿唇道,“总之,你们好自为之就好。现在外面快要闹翻天了,现下又失踪一个,出口的位置已经被水给封住了,你们想好要怎么交代了吗?”

“实话实说不就好了?”

萧然翻翻白眼,“你以为这里是什么旅游胜地?你以为我的身份是能公之于众的不成?”

顾宛凝眉,“这里莫不是什么禁地不成?”

萧琅渐忙解释道,“这里虽不是什么禁地,但是也跟禁地差不了多少,这是先帝攻打下北漠的时候赐给祖父的,世上知道的没有几个。”

顾宛不由得惊讶,“当今皇上也不知道?”

萧琅渐点点头,皱眉严肃道,“先皇临终之际所有的儿子中只剩下当今皇上一人了。先皇知道当今皇帝生性多疑的性子,才给了祖父这么一个退路,当今皇上并不知情。”

萧然冷哼一声,接过话头道,“要不是因为先帝的儿子只有他一个了,就看他这么多年造的孽我也断然容不下他!忠臣良将,都快被他杀戮殆尽了!承景都成闲散王爷了,他还放不下心!”

“萧承景是我爹。”萧琅渐怕顾宛听不明白,补充道。

顾宛点头,面露担忧,“那这里岂不是很保密的地方?早晚会有被发现的一天的,一味躲避也不是办法。”

萧然叹口气,“索性现在那个蠢货就快要寿终正寝了,看在先帝的份上我就多留他的命今年。至于这里,不过因着是先帝的心意才一直留着罢了,若是那蠢货要肖想这里,我就直接引水进来淹了就是!”

顾宛惊讶于萧然对当今皇上的不满,就算是看在他一直效忠的先帝的份上,也不该有如此厌恶的表情,甚至说话如此不客气才对。

萧琅渐看出顾宛的疑惑,捏捏顾宛的手,小声道,“先帝本来最中意的是先太子,先太子礼贤下士、体察民心,也是祖父看中的,最后是死在了如今的圣上的手里。其他儿子,也是一样,直接或者间接地。”

顾宛稍稍惊愕,她一向知道皇权相争的残酷,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不留的地步。

每一个活着的人,都被看成竞争者的话,这个人是一直活在恐惧和怀疑中的吧?

难怪如今才刚刚四十多,就已经快要驾鹤归去了。

“如今看似萧家一直置之度外,却根本没有脱离开皇权的圈子,丫头,这样,你还愿意说拿你一人做赌的话?”

顾宛微微笑着,宛如一株清世出尘的梨花,点头道,“此言一出,除非我身死,他心变,否则,永远有效。”

萧然的面色这才松了松,起身,背过手去,慢慢走远,自言自语般道,“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操了一辈子的心,也是时候真正地青灯古佛一次了。”

顾宛看着萧然的背影,想起萧然给自己讲过的那个故事,突然觉得有些伤感,“被大师爱着的人怎么还会舍得离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