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患问题解决之后,手里凭空多四万两银子,顾宛总算觉得没有白忙活一场。

供纸被朱雀带到了都城去,里面涉及到的贪污受贿的一干大小官员怎么处理,自有耶律越去操心,顾宛乐得清静,专心开始应付水患后的重建问题以及时疫问题。

每日里府衙里面来来往往的人颇多,不仅顾宛忙不开,就连被顾宛一纸书信叫到齐焉去的冷繁声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每日里要看诊上百名病人,终于也是忍不住发飙了,“这西戎的朝廷就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派下来吗?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顾宛彼时正忙里偷闲地吃了口茶,急急地道,“总之只是看下诊,照顾病人的事情都是交给碧云她们取乐的,师父你就体贴徒儿一下,就当帮徒儿分忧不是?”

这次的时疫经顾宛了解,不过是那曹德想要借着时疫杀人灭口的法子罢了。将鸳鸯的骨灰中掺上时疫病人衣服燃烧后剩下的灰,本来只是为了让赵家两个老夫妇再难开口,却没有想到一传十,十传百倒传染开了。

不过所幸的是,发现的早,药方配出来之后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

就是齐焉的百姓一时间有些多,听说了义诊的消息,更是前赴后继地涌上门来,就算没有病看看也是好的,所以才有了如今人满为患的情况。

又这么过了两日,人就渐渐少了,齐焉各个村落在一步步地慢慢回复。

本来顾宛还在等消息,看看耶律越到底放不放心将自己和萧琅渐放在这么一个地方,一个早就应该到来的人才姗姗来迟。

轻轻抿着手里的茶,慕容无风的表情甚是惬意,不紧不慢地道,“此前明明说好了要让我来做这监管之臣的,却没想到你们的动作倒是快,还没等我人到这里,就先把事情完成了。”

顾宛皮笑肉不笑道,“国师大人客气。不知这水患问题解决了,陛下可是说要让我们择日回京?”

“急什么?”慕容无风笑道,“陛下说了,以后这齐焉就是清平乡君的管辖之地了,大小事物全部听从乡君的,由乡君接任这齐焉的刺史一职。”

“由我接任?”顾宛略微惊讶,“之前不是说我是女子,不能为官?让我担任不过是因为我治水方面略略强些,如今为何还要让我来接任?”

“这是陛下的意思,本官也不知。”慕容无风不甚在意地耸耸肩,看向一旁一直淡淡喝茶的萧琅渐,有些玩味道,“陛下还说,萧侍郎此次的事情完成的非常好,这样的人才适宜留在都城,所以要求萧侍郎择日回都城呢!”

萧琅渐的眉心这才不耐地皱了皱,“当真只叫了我回去?”

“这是自然。本官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妄传圣旨不是?”

萧琅渐眸光直逼慕容无风的眼睛,“国师大人没有从中推波助澜吧?”

“那哪能呢!”慕容无风笑着道,“本官一直知晓萧侍郎同清平乡君感情甚笃,不过这圣意就是圣意,萧侍郎来了西戎这么久,也没有学会入乡随俗吗?”

顾宛略略皱了皱眉,看向慕容无风,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

若是换做以往,慕容无风不会将话说的这么直白,毕竟几人都知道就算萧琅渐人在西戎,也不会完全被西戎皇帝掌控,终究还是大齐的世子爷。

除非……

“你将我的人怎么了?”萧琅渐掀掀眉毛,眸中的寒光隐在眼底,落在手中的茶杯中。

“不过是请那些将士们在天牢中住些日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萧琅渐抬眉,“关他们的理由?”

“也不是什么大事。”慕容无风轻轻笑笑,“可能是因为从军队里面出来的缘故,几位小兄弟的脾气火爆了些,在我进城的时候将我身边的小将打了,估计也就关个几日,要放出来也是很容易的。”

萧琅渐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道,“我如今人还在西戎,你就敢如此动我的人,是当真觉得我手中无人就好欺负不成?!莫不是国师大人忘了,当年在战场上如何丢盔弃甲?”

慕容无风脸上神色稍僵,紧接着道,“若是搁在平常,我自然是不会这么做的。不是因为我不敢,而是因为做了也是白费功夫。可是如今不同了,萧世子近日里一直忙着齐焉的礼度问题,怕是没有注意到大齐和西戎的动向吧?”

一股暗色从萧琅渐眼底升起,紧紧盯着慕容无风一瞬不瞬,像是两人之前无声的较劲一般。

良久,萧琅渐才淡淡起身,“你最后祈祷,大齐和西戎一切安定,若是真的打起来,你绝对依然还是战败的那一个。”说完萧琅渐转身看了顾宛一眼,眸色微暗,转身离去。

留下顾宛一个人坐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背影有些怔愣。

慕容无风仔细注意着顾宛的表情,“你瞧?我同你说过的,男子最重要的本就是天下大事,儿女私情终究是要放在后一位的。如今,你可还相信自己当初的选择?”

顾宛看了慕容无风一眼,眸色一顿,“这件事情当真是你做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当真是你做的,我当真是看错你了。”顾宛也立起身,“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恣意一些而已,却没想到还是个没脑子的。大齐与西戎交恶,你当真能捞到什么好处不成?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当真是你所希望的?退一步讲,若是你志在西戎,更甚者志在天下,那你的任务不是应该是对你的子民负责?”

“呵!”慕容无风笑笑,“你这一套是你那位自恃最看重你的世子爷告诉你的?他若是当真在乎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至少争取一下不让你们分离?感情这东西,离得远了,时间久了,自然就淡了,你当真不怕?”

顾宛冷笑一声,“是你的被人抢不走,时间也带不走;若是不是你的,再强求也没有用。我顾宛有足够的自信,自然不怕!”

“好一个足够自信!”慕容无风冷笑,“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看一下,到底谁能坚持到最后!”

顾宛再懒得看慕容无风,微欠了欠身道,“鉴于我们关系不怎么样,下官也就不行礼了,免得国师大人折寿。花厅简陋了些,国师大人慢用茶,恕顾宛不奉陪。”说完顾宛就抬步走了出去。

慕容无风坐在空荡荡的花厅里,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抿了一口茶,才发现茶不知道何时已经凉了。

*

直到天快黑时分,萧琅渐才匆匆冒了大雪回来,抖干了衣服上的雪,萧琅渐才进到内间来。

顾宛用过晚饭,正倚在榻上看书,见他进来,忙起身将怀中备好了的暖枕塞入萧琅渐手中,取下萧琅渐身上半湿了的衣物,搭在屏风处,才抱怨道,“这么冷的天还非要出去,要不要让碧云给你备些热水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