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顾宛觉得自己仿若身在一叶海洋中随波逐流的舟上,浮浮沉沉,她累极了才扛不住睡去。

半缕要死不活的斜阳照进房间,洒在床上的两人身上,给两人镀上了一层引人遐想的粉色,屋内散发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

萧琅渐率先起身,却见顾宛睡得正香,汗湿了的头发服服帖帖地贴在额间两鬓,格外惹人怜惜。

“让人打些水来,再准备些好消化的吃食。”

外面守着的人已经等了一天一夜了,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吃食候着,听见萧琅渐传唤立刻将东西送了进来。

“王爷,给小姐沐浴就交给我们这些下人吧!”红袖话刚出口,就被旁边的梨落拉了一把。

果然下一秒,萧琅渐就淡淡开口道,“本王的王妃,本王亲自动手就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红袖还在“王妃”这个称呼上迷糊,梨落已经飞快地应了,一把将红袖从里面拉了出来,直到走得足够远,梨落才点着红袖的额头,“得亏顾清少爷让我也跟来伺候,你这个脑子,什么时候能有点眼力见啊!你忘了云姑娘走之前跟我们说什么了?!”

红袖腆着脸笑,“刚才不是没反应过来嘛!看王爷的态度,咱们小姐很快就要做王妃了!”

梨落心里也高兴,小姐受了那么多苦,如今总算苦尽甘来了。

两人说的正热络,那边云颜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从西苑踱了过来,远远就看到两个小丫头在说悄悄话,“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这个时候他们两个还没醒吗?!”

梨落忙道,“云姑娘好。我家主子还睡着,正由王爷照顾着。”

云颜点头笑笑,“这个时候还没醒,他是该好好照顾着。我去看看。”

云颜从认识顾宛之后便放飞了自我,此时生了要捉弄两人一番的心思,于是收了脚步声,蹑手蹑脚地朝二人昨日休息的房间而去,却不曾想到还未曾靠近门便被一身青衣的清闲拦住了去路,计划被撞破不由得有些生恼,“你怎么在这里?不会昨夜在这里偷听了一晚上吧!”

清闲嘴角僵了僵,“你以为我是你啊!王爷正忙着替主子沐浴,这时候不方便。”

云颜撇撇嘴,“你连这都知道,看来在这守得时间不短嘛!”

清闲红了脸,清咳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是刚才有人送进去热水和饭食而已。”

云颜轻哼一声,笑得一脸猥琐,“我不管,我要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这太阳都转了一轮了还躲在里面,宛宛该吃不消了。”

云颜说着就要往里闯,被清闲一把抓住怀里,急道,“我的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这个时候去打扰,不是摆明了找死嘛!”

两人正闹着,门突然被打开了,萧琅渐出现在了门口,脸上淡漠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不对来,云颜略微收敛了些,“这时候才起,王爷怕是累坏了吧!不如去稍微休息一下恢复体力,我来给宛宛换药吧!”

萧琅渐身形未动,眼中闪过的一丝荫翳却没逃过清闲的眼。

清闲在旁边忙补充道,“王爷,北狄的俘虏如今还关着,是派人送给皇上还是?……”

萧琅渐这才掀了掀眉毛,竟颇为有礼地朝着云颜点了点头,温和道,“有劳云姑娘先为宛宛换药,本王有恩报恩,必定回报。”

云颜嘻嘻一笑:这王爷也没传说中那么难相处嘛!然后便欢天喜地地顾自进了房间去。

而门外的清闲却未敢放松,“王爷……”

萧琅渐面不改色,提步就走,清闲忙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萧琅渐才漫不经心开口,“我听宛宛说你同云颜颇为情投意合,不如本王做个媒人成全你们两个如何?”

清闲无端后脊一僵,“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怎么敢劳烦王爷费心……”

“说来你们都是宛宛的恩人,本王自然是该做一些来表示一下感谢的,你不用推辞。”

清闲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又不好明说,只好含糊地应过去,希望什么时候这位主子能够忘记这件事情。

到了关押北狄俘虏的地方,清闲一面引着萧琅渐往里走,一面解释道,“除了王爷让从山洞里带回来的那些人之外,还有北狄的小公主以及废后顾天骄,都依着王爷的意思,关在了隔壁。”

“顾清没来过?”

清闲微愣,硬着头皮解释道,“没有。不过瑶山公子派人来说了,一切都由着主子的性子来,他不会多加干预。”

“由着宛宛?”萧琅渐微微笑了笑,那笑意却无端让清闲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正好,我的意思就是宛宛的意思。”

清闲很有眼色地没有回话,不用想也知道完颜丽和顾天骄的下场不会太好,可谁让他们先招惹主子的呢!依着王爷对主子的重视程度,这两个女人,下场只怕堪舆。

看着其中一个笼子里面衣衫染满血污的两个女人,萧琅渐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将她们跟那些人关在一起。”

顾天骄听到这声音,突然浑身颤抖一下,骤然抬起头来,“萧琅渐!是你!你居然还没有死!”

“托你的福,我还活的好好的。”

顾天骄不可置信道,“你明明中了寒毒,还有苗疆特制的蛊毒,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萧琅渐却懒得同她纠结此事,回头对清闲道,“将他们同那些人关在一起,然后该怎么做应该就不用我教你了。做的干净点,宛宛醒来之后不允许再有这些烂摊子。”

清闲忙恭敬道,“是!”

萧琅渐转身大步离去,顾天骄不由得大喊起来,“萧琅渐,你给我回来!你要杀就杀,不要折磨我!你这样对我,萧清越知道吗!我好歹也曾经是皇后,你这样是在侮辱皇家的尊严!你给我回来!回来!……”

清闲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之前在北狄军营里,她对自家主子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既然敢做,就该承担的了后果。

旁边的笼子里面关押的,是那些之前山洞里的人,只不过如今已经都变成了残废和瞎子,清闲在笼子前面站定,冷冷地道,“你们听着!那天在山洞里你们主子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一会儿就做什么,若是不听,我尚有几百种方法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天骄浑身狠狠一抖,看着那些血肉模糊如同行尸走肉的一群男人,她就忍不住作呕,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你不能把我跟他们关在一起,我是皇上的女人,你这样做是对天子的侮辱!”

清闲嘲讽一笑,“皇上的女人?!可惜你放着皇上的女人不做,偏要去投靠敌国,如今谁认你是皇后?!就连大齐的史册上,也根本不会有你的名字!”

顾天骄怕极了,一边哭一边跪着攀着笼子,声泪俱下,脸上的污血混着泪水糊了满脸,“不行!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还是萧琅渐的表妹!萧琅渐的姑姑是我伯母!你不能这样对我!”

“西顾府早在很久之前就与你断绝关系了,再说了,就算你现在还是顾家人,伤了我家主子,你也照样难逃一死!不如学学人家北狄公主,安静一点,少给我找点麻烦。”

“来人,将我把她们拖进去!”

很快有人上前,顾天骄死命挣扎也没能逃脱被关进另一个笼子的命运,而完颜丽老老实实的,不哭也不闹,直到路过清闲的时候才抬起半张脸,那张脸上毫无生机,只有着最后一点点希冀,“能不能最后让我见顾清一面?”

清闲面色丝毫未变,“瑶山公子未曾说要见你。”

完颜丽一愣,原本存在在脸上的最后一丝希冀也消失了,自己走进了另一个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