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十六年,八月十五中秋建国日。

天命帝子桑聿颁下传位诏书公告天下,即日由嫡子子桑睿登基为帝。满朝文武,中秋宴上行三跪九叩之礼,奉睿为新皇,高呼万岁。

同期,天命帝庶子子桑诺封号静王,赐封地于西北寥地;天命帝嫡女子桑楠封号长宁公主,赐京都公主府邸;另有满朝文武有功者依次调配,有过者从轻发落,开启全新的子桑政朝。

睿为帝后,改元‘乾治’,奉子桑聿为太上皇帝。延史评其功过,奉天命延定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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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治元年冬。

京都以北安泰镇。

飘着雪的城里街道上,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正踏雪行走。抬眼看了看这阴沉沉的天气,不禁诗上心头,念了一句:银装飞檐枝头挂,素裹酒幡少年来。过后,又淡笑着摇摇头,似乎是为自己这个行为发笑,慢条斯理地在这路上远去了。

顺着城中大街往左,拐进民宅较多的几条街巷,首当映入眼帘的,是路两边的高大槐树。那人迎着雪花倒是不急不躁,似乎这样的天气见多了不必慌张;一直这样慢悠悠地拐了好些地方,走了一两里路,方在一处小商铺停下了脚,进了门去。

“少主可回来了,外间雪大。”

屋子里的人见她回来,便忙着帮她拿过衣服和披风,收拾着斗笠请她进去。里边的小阁里,此时早已温热了炕,一阵暖意;旁边一个泥土胚搭建起来的炉子正烧着火,热着一些陈年的酒酿,散发出层层酒香。

那女子看着屋子里的画面发愣,缓了一会儿才淡声问了一句底下人:“夫人去哪了?”

“夫人适才到后院去了,说是今日雪大,想瞧瞧那只小鹿情况如何。”

“下去吧。”

“是,少主。”

这女子便盘腿在炕上坐下,熟练地摆放着小木桌上的酒杯茶碗,又探身取了木炭往炉子里加。安静了一会儿,这人有点闲着无聊,就用那棍子支起了身边窗户。

窗户一开,一阵雪花飘来。

“夫人你不用太过担心,不会有事的。”

“这般天气,加上它的伤口久久未曾痊愈,望它眼神,实在是让人心疼。”

窗户缝隙里这人一直看着外面小院里的对话,饶有趣味地不做声。那么多年,冉儿疼惜生灵的性子真是一点都不变、这样也好,日后我还可以用多年的时间来偿还过往的血债,苦中作乐吧。

“什么时候回来的?”

窗户突然被人又敞开了一些,还在愣神的子桑聿只得看着她讪笑,“刚才进的屋,见你在照看小鹿,也就没有打扰

。进屋里来吧,外边天冷,莫染了风寒才好。”

子桑聿,柏倾冉。

自八月于京都皇城退位,子桑聿便和柏倾冉秘密离开了皇城。底下人里除了知道子桑聿底细的,其他一律散了,包括那侍奉柏倾冉多年的婢女蓝儿。跟随着来到安泰镇的主要是原暗卫的各暗卫长,皆是感情较深的数人,余下的仍旧留在京都护着睿儿和楠儿。

这是安泰镇里一个极不起眼的小米铺,是自己人办的。子桑聿放心不下睿儿刚接手江山,所以盘算着留在此处一段时间。本来也有百姓疑惑,这儿怎么多了两位天仙一样的人物?但又因子桑聿换回女儿扮相,故从来没有人猜得到这是当今太上皇,他们的传奇皇帝子桑聿。

“今日可是去听故事了?”柏倾冉笑着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的女儿妆愈发舍不得挪开眼。“你这操心的脾气一直没改,还是和先前一个样。”

子桑聿干咳两声,替她取了一个青花白瓷杯来,斟了半杯温酒。“哪里放心的下?你不也一样没改,光是那小鹿从收回来到今日,你都照看得极好,还说我呢。说回正题、我今天去了一趟茶寮,没收到什么消息。说是,那魔蛟如今没有什么表现,和往常一样;诺儿他们,也在准备迁往封地的事。”

柏倾冉的一双星影怔神在那酒杯酿液,好一会儿才轻声答她:“暴风雨来之前,总是这般平静。之前不是曾说,那魔蛟手底下有着一批尸兵吗?可是近几年都没有风声,想必在蓄势待发。”

谁知道呢。

只觉得心底里总感到怪怪的,每天都睡不来一个安稳觉——魔蛟不除,终是祸患。子桑聿眉心紧皱,也不知道那几个人跟睿儿相处得如何了?有一万次想着赶回京都亲自看着这些事情,可是心底里又一直劝着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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