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转身朝外走去,却在经过西厢房的时候顿住了脚步…鬼使神差地,他一个闪身绕过院中的参天古树,三步上了围墙,足尖一点,借力蹬上了屋顶,踩在瓦片上的步履轻缓,犹若无声。

掀开一片瓦砾,他匍匐着,看着厢房中的一切。

房内很是阴暗,琉璃灯罩下的红烛已然快燃尽,烛光轻轻摇曳,透着一缕寂寥之感。

而在一旁的床榻之上,萝芙兮正在盘膝练功,昏黄的光线给她白皙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泽,而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她毛茸茸的发顶和微微敞开对襟处的沟壑。

她对房顶之上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静静盘膝坐着,直到红烛将要燃尽,她才微微睁开眼眸,瞥了眼灯罩,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纤手捂住薄唇打了个哈欠,带起泪光点点,下床迈着步子,朝着一旁的木桌行去。

拉开柜门,不知在翻找些什么,好一会儿才拿出一个木匣子。又从里面扯出几缕玄色的丝线,线的一头是编织了一半的络子,她细细摩挲着,动作徐徐而轻柔,似乎透过络子在想些什么。

萝芙兮这絡子自然是为穹翊编织的,她五岁那年初遇他,他高高在上,面容似神却是魔,而她,浑身脏兮兮,活该一个小叫花子。

她瘦小胆怯,受尽□□,被一些无赖推搡殴打,蹲在墙角瑟瑟发抖,却意外入了他的眼,他走到她的面前,却被惊慌失措的她挣扎着弄糟了衣袍,甚至打碎了他佩戴多年的流苏玉佩。但他丝毫不在意,甚至伸出大掌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而如今,一晃多年过去,而那一幕的穹翊却永远刻在她的心上,她知晓他从不过生辰,但每年他们相遇的这日,萝芙兮都会偷偷将编好的玉佩送到他的木桌之上,尽管他从未佩戴过,但她依旧坚持做着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事实上,她只是不愿断了她与他之间唯一的羁绊吧。

红烛摇曳得厉害起来,终于彻底燃尽,厢房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瓦砾之上的小厮神情莫测,他轻轻将瓦片放归原处,衣袍飘扬,屋顶之上再无人影。

是日,风和日丽。

容雪携着萝芙兮一道逛着市集。

却不料萝芙兮帮容雪拿胭脂的空档,就见容雪被黑衣人挟持朝着城外而去,萝芙兮虽觉察到不对,但也顾不得太多,忙追赶而去。

那黑衣人着实狡诈,一路七拐八拐的专挑狭隘的石子小路,最后更是离开了市集,一路向北进了一处密林,几番躲藏终是不见了踪迹。

萝芙兮站在密林中,远远望去,竟是白雾缭绕看不真切,她试图用轻功飞出林子,却发现无论如何最终都会绕回原地,雾气交织着,树林摇得沙沙作响,每一棵都伸长了树干变得张牙舞爪了起来,呼啸的北风刮得天昏地暗,孤月高悬,透着噬骨的寒意。

萝芙兮知晓自己应是陷入他人的机关迷阵之中了。

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容雪所安排的,若为她安排,其目的应该不是单纯困住自己这般简单。

而在雾林之外,容雪与一蒙面男子再确认了萝芙兮已入陷阱再也无法逃脱之后,这才相视一笑,转身离开。

……

司药坊

“怎样?可有找到?”裴拓坐于大厅主座之上,神情威严,眉宇皱成一个川字。

“裴老,并未找到”

“到底何等宵小敢在老夫房中盗走万年雪菇”裴拓压抑着心中几欲喷薄的怒火,一拍桌案,引得青砖地都抖了抖。

“对了,怎么一大早不见容雪?”幻心环顾四周,不经意问道。

“雪儿与萝姑娘一大早便去集市了”纪千宇解释道

“哼,还真是凑巧啊”

“今日天气尚好,她们出去逛市集也无不妥”

“并无不妥,就是赶巧而已,千宇师弟与容雪师妹的感情还真是好呢!我记得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平日里接触甚少吧?”幻心敛眉漫不经心地玩把着手中的七彩珠,珠子摩擦间轻微的“滋滋”声在这种时刻显得格外刺耳。

“师姐你这是何意?”纪千宇抬起头来,眉头微蹙。

幻心瞥了眼纪千宇,面无表情地嗤哼一声,语气带着三分嘲弄“就怕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秋幻心,你不要欺人太甚”纪千宇脸色一变,沉声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姑娘指名道姓”幻心一听到有人叫到自己姓氏,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纤指翻转,将珠子纳入掌心,一挥衣袖带起一阵凌冽的劲风“今天你姑奶奶就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