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陆铮独自开车,昼夜星辰的赶往拉萨。

他一刻不敢喘息,仿佛再与天上的星星赛跑。可是越是临近,陆铮越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仿佛心都抽离了一般,将车停在医院门口。

那里早已挂起白的扶灵,那些遇难的死者同伴或者家属已经纷纷赶来,医院门口聚满了人,看热闹的居多,几名医生无能为力的站在一起边交谈着,白布蒙着渗出血色的躯体。

陆铮跳下车,分开人群,挤了进去。

旁边有几个工作人员,见他身穿军装,没有像拦住其他家属一样阻拦他。

陆铮也的确不像其他家属那样大哭大喊,他甚至是凝重的,只是那份凝重太过实质,反而让人感觉比悲伤更加压抑。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拦着他。

他几乎是目不斜视的穿过那些躺着的死者,笔直的走向最里面的那些搜救队队员。

队员正在向几名家属描述现场的情况。

他要知道,发现汽车残骸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因为他的素素还在那里等着他。

可是走到中途,陆铮的脚步忽然又停住了,就是那么戛然,冷不丁的,刹住了。

他低下头,看着右侧白布下露出的一小块衣角。

那件红色羽绒服,他看她穿过的。

因为袖角上绣着品牌的LOGO,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在一辆车上,不太可能有两个人穿同一件衣服。

所以他站住了。

刚才一直空茫的,坚硬的,始终没有丝毫怀疑的心脏突然回暖了,仿佛从假死状态冷不丁的活了一般。

在得知聂素问失踪的消息后,他就一直处于冷冰冰的死亡边缘。

可这一刻,他活了过来,是为了活着,被灼烧,被凌迟。

陆铮久久的凝视着那露在白布外的一角袖子,指间突然不听使唤的抖动起来。

即便刚才被陆铮一掌拨开的小护士,此时也能很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强大的东西在轰然崩塌,他此时仿佛可以一碰就倒。

“同志?解放军同志?”

不远处一名护士叫了他一声。

医院早就吩咐了她们要协助部队的搜救,何况如陆铮这样英气逼人的军人,护士们早已注意到很久了。

她走过去,想安慰对方一番。

却看见那位身着军装,一直身姿笔挺的英俊兵哥哥,突然间抬手捂住了嘴,随着他痛苦的表情,仿佛有什么红色的液体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护士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查看。

陆铮却已经一下子蹲了下来,方才紧捂着嘴的手垂在身侧,果然有血丝顺着指间滑下来,在微微发着抖,他的嘴角也殷红,另一只手,仿佛行刑般,伸向了那盖着的白布。

手背上的青筋毕现,抖若筛糠。

还没等他碰到那白布,从一侧哭得最厉害的家属中忽然跳出一女人,猛不及的推倒了陆铮:“不要碰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