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铃,以灵催之,灵动十万里,声悦耳。

一时间,声音传遍了无常山半恶区域内的每一处角落,传入了每一只恶兽的神念之中。

几百年了,这里的恶兽经历过无数次出逃失败的绝望,可它们从未生出过恐惧,它们使终坚信总有一天能够离开这里,重新回到真正的天空之下,自由自在。

可是现在,铃音入耳,谁都不知道这铃音究竟来自何处,是由什么东西发出。可是这种铃声让他们感到恐惧了,而且是一种仿若末日般的恐惧。

恶兽们不甘心,死也要死个明白,于是纷纷从栖身之所走出来,奔着铃声发出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西陵瑶手执琉璃铃,摇动自己最后的希望。

八爪火螭死死盯着那只铃铛,失声惊叫:“这是什么东西?你手里拿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要再摇了,停下来!”他很想把那只铃铛从西陵瑶手中夺走,可是他不敢,以他十一阶妖兽的修为居然能对那东西产生如此可怕的惧感,这是他自有神智以来从未遭遇过的事情。

他那由心而生的惧色悉数落进西陵瑶的眼中,她便又笑了,哈哈大笑,她说:“八爪火螭,你的末日就要到了。十一阶半化人形灵兽,相当于人类修士堕凡中期修为,或许对于普通修者来说,遇到你必然死路一条,可是你若碰到了问鼎修士呢?而且是问鼎后烧修士!八爪火螭,你自己说,有没有活路?”

火螭大惊,随即大声吼道:“不可能!在这一界,根本就没有问鼎后期的人类修士,就只有一个老到快要死了也再无法继续突破的问鼎初期,几百年前寿元就只剩下五十年不到,如今早就坐化,哪里可能会出现问鼎后期者?”

西陵瑶看着他,面上尽是嘲笑,“果然,被关在这里几百年,纵是有再高的神智,也会被日复一日重复的景象和年复一年绝望的心情给磨得残蠢了不少。火螭,有些事,不是当初什么样,现在还依然是什么样的。这天下每一日都在变,时过境迁,外面的世界,早不再是九百年前的样子了。”

火螭怔了一会儿,他必须承认,西陵瑶的话说到了他心里最为忧患的一处,触及了这一方天地内所有同类的软肋。其实很多事情它们或许已经在心里想过许多遍,却始终不敢说出来。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却谁都不会做第一个开口的人。因为一旦开了这个口,在这一方天地内靠着那一丝信念存活着的妖兽们就失去了生的希望,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八爪火螭憎恨西陵瑶,他有一种感觉,这名女修的到来怕是要打破这地方几百年的平衡,有些事情,或许到了必须要面对的时候了。可是他不甘,问鼎后期又如何?一只让他感到恐惧的铃铛又能如何?他看向西陵瑶,带着几分死到临头的得意,他说:“就算你说得都是真的,能怎么样呢?你就快要被烧死了,在我的末日来临之前,我们将率先迎来你的劫难。我亲爱的义妹,焚天螭火的滋味,还好受吧?”

西陵瑶的确是快坚持不住了,纱绫化成的巨剑也随着她愈发的虚弱而恢复了状态,不在以剑的形态继续支撑着她的身体。她一下子就扑倒在地,焚天螭火从后背蔓延至全身,终于将她整个人都包在了冲天的火光之中。

烈火焚烧的疼痛感让西陵瑶就快要死过去,她从来也没感觉到这样疼过,哪怕前世引爆了实验室的最后一刻,在那一声轰鸣中她也没觉得有多疼。但现在太疼了,疼得她直哆嗦,眼泪都掉了下来。

可也有奇怪之处,疼归疼,她却并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有周身皮肉被烧坏的感觉。按说焚天螭火这种鬼东西烧了她这么久,她早该烧成灰了,可除去那种不打折扣的疼痛,以及眼前满目的赤红火光之外,似乎她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任何损坏,她也依然活着。

她好生奇怪,强忍着痛把双手伸到眼前,竟看到那焚天螭火包裹着自己的双手熊熊而燃,可那双手在螭火之中却没有丝毫变化。就好像火与皮肉之间隔着一个空间,各安其事,互不相扰。

怎么回事呢?是君无念来了吗?

正想着,忽就听到有一个声音自她体内传入神念中,是在同她说:“你为我主,我却也未曾料到你于我的影响竟如此之大。主身危,居然可以唤醒因失太阳精火而陷入沉睡的我。虽这苏醒只是暂时,但想来是天道令我护你,而我亦不忍你受焚天螭火之刑。罢了,大不了过后再多沉睡些年月,总不负你曾携我离开郑家,许我自由自在。焚天螭火吗?我到是也想看看,在现今修界能使出焚天螭火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