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许妙溜回自己的房间,钻进被子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的想着冷辉说给他的那些往事,心头涌起一阵阵的苦涩与伤感,使她久久无法平静。同时,她也担心冷辉随时有可能从外面推开她卧室的门,一边说着“你不是答应过,可以和我一起睡吗?”,一边压上她的身,对她又亲又抱,就像她第一次服下恢复记忆的中药,半梦半醒时所感受到的那样。

因此,她差不多又难受了一整晚,孤独而不安的冷夜,几乎全被噩梦填满。

亲手抚摸过他后背上那些伤疤,某种奇妙的、格外心酸的触感,莫名地残留在她触碰过他皮肤的指尖上,勾起很久以前的一段记忆。

辗转反侧、时梦时醒的深夜里,一个奇怪而久远的梦,再次将她带回十四五岁时、物似人非的那个鹿城:

梦里,许妙发现自己正以一个相当僵硬而别扭的姿势,仰面朝天的躺在草地上。刺眼的正午骄阳,被扑在她身上的一个人影遮住了一半。

“啊!!”

耳边响起年幼的冷辉极其痛苦的一声哀鸣。

许妙仰起脸,这才看清,原来扑在她身上,用身体为她挡住伤害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十一二岁的肖冷辉。

他雪白的衬衫上,依然绣着一只美丽的雄鹿。可那只鹿,连同冷辉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却在被刀刺中的一瞬间被鲜血浸染。

“啊——啊啊啊……”

“冷辉?!”许妙吓住了,不知所措的望着他。

他面朝她扑在她身上,拼命保护着她。他被刀刺中了,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正因为剧烈疼痛而变得扭曲。

“冷辉!!!”她大声唤着他的名字,他知道他有多痛,豆大的汗珠正从他清俊的脸颊,向下滴落到她湿漉漉的脸上。

“小,小妙……别怕……”他艰难的为她挤出几个字,可他明明被刺中了,他明明是那么的疼。

越过冷辉肩头,许妙看到了将匕首刺在冷辉腰部的那个罪魁祸首:林励锋,那个她从小就认识的医生叔叔,也是她最喜欢的念晨哥的父亲。

林励锋面露狰狞,“扑”的一声将插进冷辉腰部的那把刀抽了出来。鲜红的血喷了他一身,那是冷辉的血。

“别伤害他!”许妙听到自己在梦中哭着乞求手握匕首的林励锋,“我跟你走……求求你,林叔叔,不要再伤害冷辉……不要啊……”

……

“唔!”

许妙被梦中的血腥场景吓醒了,猛地睁开眼睛时,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

她哭着拿起身边的手帕,擦拭着泪水,又擦了擦满头冷汗,发现自己不只是额头,就连身上的睡裙也几乎被汗水完全浸湿。

“冷辉说,最后的那条伤疤要对我保密……难怪……原来,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伤。他是怕我难过,才没有告诉我……”

想起梦中冷辉痛苦的一张脸,许妙心中隐隐作痛,滚烫的泪,止不住的顺着她苍白的脸颊默默流淌。

“不行,我一定要想起过去的事。不知为何,我总有种预感……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虽然止不住哽咽,可她还是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浴衣,拿上一会儿要穿的外衣,悄悄推门走了出去。

夜里做噩梦出了一身冷汗,心情也糟糕透顶,她需要好好洗一洗,顺便让情绪也平静下来。

“唔……”

她垂头丧气,抱着一大堆洗漱的东西和衣服,迈着绵软无力的步子朝女温泉池的方向走去,却根本没发现,一个男子,正在她身后默默的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