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顾珺竹面向两个男人的话音已经消失了半天,依然没有人应答。

凌烟发现,他倒是有着惊人的耐心,挺拔而内敛的身躯冷静沉稳、温文尔雅,没有丝毫的张扬和急躁。

少年老成,稳重干练。

凌烟始终在观察分析着别人,全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成了所有人聚焦的中心。

她的身份,注定了她悲剧的命运。

着顾家儿媳的头衔,家里的每个人视她为拯救凌家的唯一救命稻草。

挽救了凌家是她分内的责任和义务。挽救不了凌家,是她的无能和耻辱。

凌烟渐渐感到了不对劲,那种不对劲,源于像刀一样锋利刃血的眼神。

凌烟暗自冷笑!难道她就不会抓垫背的么?

她将自己迷离的眼神盯向了顾珺竹,凄楚中带着期盼,可怜巴巴的模样就是用来动摇顾珺竹的。

既然他是她的未婚妻夫,就有义务帮她解决困难。现在,就是考验他的时候了。

凌烟暗想:“子,你现在的表现,决定了以后我对你的态度。”

她的精神虽然继续萎靡着,但没来由让顾珺竹一惊。

“很遗憾,凌姐,我做事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凌家所有财产包括这座宅子都要改姓易主了。”顾珺竹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先下手为强。

哈、哈、哈,厉害!没等她开口就直接堵死了她的进路。

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人是个人精,但没有斗过他的结局让她耿耿于怀。

这一局,她记在心里了。

当务之急,她急需弄明白三件事情:第一,周围人的身份以及与她的关系;第二,这家的家庭状况和今天发生事件的来龙去脉。第三,自己依附的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孤立无援,只有在弄清情况的前提下才能自保。

所以,凌烟乖巧地、自动地转入了第二个阶段,启动自动代入符合原主身份的表演模式。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女子,即使再有才、再有胆也不可能像现代社会的女汉子那样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

那么,鸟依人、可怜兮兮的模样应该比较符合了。

凌烟彻底把自己伪装成了前世女子。

她惊恐的脸在朱红色锦缎襦裙的衬托更加惨白,不断溢出眼眶的泪水滑过脸颊,惶惶然惊恐不安。

即便这样,顾珺竹依然感到了身边气场时强时弱的剧烈变化。他眯起了警觉的眼睛,笔直地注视着前方,但眼角余光看的却是身边人。

第一次,他混乱了。

她会七十二变?还是原本就是条妖魅惑众的美女蛇?

他竟然没法分辨不出她的好坏。

究竟是自己遇上了强大的对手,还是多年的隐忍让他的修为迅速下降到无法理喻的地步了?

这样的认识让顾珺竹更为恼怒。他加快了自己掠夺的速度,再次催促:“画押吧!”

良久,大厅内岁数最大的一个男子缓缓站立起来了,打破了尴尬难堪的冷场:“凌家愿赌服输。”

“太爷,”周围又响起了一片惊恐的声音。

被称为太爷的那个老年人虽然自尊地站起来了,内心却有着巨大的苦楚和凄凉。

眼前这个昂藏七尺、清新俊逸,被冠以凌家女婿的年轻人,当年他百里挑一的宅心仁厚的男孩,今天成了扼断凌家咽喉的恶魔,残忍地熄灭了他心中越来越黯淡的希望,将凌家拖入了无底的深渊。

罢罢罢,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身为凌府最高长辈的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威严地伸出右手指向了凌烟:“烟儿,你来。”

怎么会这么倒霉!凌家丧钱辱家的最后一笔,应该由这家的男人去签,否则,凌家世世代代的子子孙孙都会把败家的罪名安到她凌烟的头上!

“画押吧。”顾珺竹的声音轻如鸿毛。

“画押啊!”老人的声音重如泰山。

两个原本该四眼仇视的人,居然能够心有灵犀,联手送给凌烟一败家女的桂冠。

这是什么世道啊,欺负人不带这样的!

凌烟气鼓鼓地瞪着顾珺竹,咬牙切齿地暗自嘀咕:“姓顾的,我要秋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