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是一直跟在母亲身边的人,自己在匆忙的几天里,除了探望母亲身体时见过,其他时间没和她接触过几次。

“你在这里等我们,有事么?”凌烟冷静地问,她基本上已经对所有的人丧失信心了,也做好了应急的准备。

现在的她没有时间哭,没有时间喊累,一天捱一天的透支着明天的生命。

事实上,她已经想好了对策,准备用手头的银子买下有个两、三间房子的院落,一间安顿祖父,一间自己和母亲居住,另外一间做饭、吃饭、堆放杂物用,这是在最短时间内解决生计问题最好的办法。

如果银子不够的话,就租房子。

如果有多余的话,就用来做个生意或买卖,一家人的吃穿用只能全部依靠她了。

如果再能多出来的话,先还一债。

她还有四百两银子的外债。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顾珺竹。

顾珺竹觉得从侧面射过来一道毒光,等他抬眼看的时候,已经随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是这样,姐,我昨天走的匆忙,是回家和儿子商量去了,因为儿子媳妇要到外地去做买卖,上个月就跟我,想带我一块去,我当时没有答应。”李妈解释着昨天消失的原因:“我让他们先去,我想接太爷、夫人和姐暂时到我家住下。”

张巧华听到这里,哭声更大了。

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奶妈能在这时伸出救援之手;千难万难,就是没有想到最难的问题竟然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凌烟寒了几天的心终于有了一的温度。

两行泪水划过她几天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脸,滴滴答答落在衣襟上。

站在另一侧的顾珺竹看着她的笑脸,心里暗想,真丑!

肆无忌惮的、毫无遮拦的笑脸,让原本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裂开的嘴角最大限度撑开了她的脸,雪白的牙齿暴露出来,哪里是大家闺秀,分明像个没有教养的农家野丫头!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也跟着那抹很丑很丑的笑容一起笑了。

他并不知道,很久之后,每逢他前无进路、后无退路时,凌烟那天丑丑的笑容澎拜了他绝望悲观的心,成了他绝地重生的精神动力。

李妈家很简陋,很寒酸,只有两间屋子,里面除了一张床、一个木箱子之外,没有更多的活动空间了。

凌烟安置祖父住在原来李妈儿子住的房间里,母亲只能和李妈挤在一间屋子里。

至于她,将将就就在一边的灶屋里,用四个板凳做腿,抬了一张破门板做床,上面铺了一层稻草,再铺上一床薄薄的褥子,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就出来了。

拍拍手,掸掸身上的灰尘,凌烟转了一圈身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分文未花,解决了眼前最大的难题。

她再次毫不掩饰的笑了。

摇摇头,从一进门就帮着她拿东拿西的顾珺竹再次跌破眼睛,感慨万千。

如果许诺看到她现在这个摸样,还会有一副非卿不娶的野心么?

可是,为什么自己眼里的她,满身灰尘的她,陶醉的样子,似是灶房升起的袅袅炊烟,轻柔恬静,情趣天然。

转了几圈后,凌烟猛然意识到,顾珺竹还没走,还站在的屋子里,注视着她。

自己最狼狈的时候,他总是站在一边悄无声音的观望着。

这种状况凌烟再也不想继续下去了。

如同祖父所,他的确是个好人。但不是每个好人都是适合自己的人。

凌烟下定决心,自己的事情自己来了断。

她舒眉展目,神态自若,声调舒缓地开口了:“顾少爷,我们谈谈吧。”

“什么?”顾珺竹回忆起来,每当凌烟理性的时候,就是她又要做出出人意料决定的瞬间。

凌烟开口了:“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请你出面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