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十杖便打完了。

荣禧堂内堂的西北角上,摆着一个更漏,半天都没见它滴下一滴水来,却在执刑的嬷嬷停手的那一刻,滴了一滴下来。

似乎在应和小赵氏那如雨般的泪。

那边刚一停手,小赵氏便飞扑过去,看见女儿气若游丝的样子,瞬间嚎啕大哭。

“文嫣,你怎么样了,你看看娘啊!”

卢氏瞥了她母女二人一眼,冷冷哼了一声,到底是没再开口。也是怕这时候再说些什么,倒要落人口实。

这人也当着她们的面挨了打了,不管怎么说,这事也就该揭过去了。

虽然若按着卢氏的想法,还是觉得罚的不够,但婆母都没发话呢,也轮不到她再说。

薛氏是个经过大风浪的人,眼界自然不是卢氏她们这些小辈可比的,她跟赵氏一样,都精明着呢,深知这时候再留下去已无必要。今日气也出了,仇也算报了,也该要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思及此,薛氏手一挥,带着儿媳妇孙女,和家中仆役,向赵氏告了辞。

赵氏和和气气地将人送出了垂花门外,吩咐赵嬷嬷与洛钟好生将人送出府去,这才转身回了荣禧堂。

想想里边那个情况,她就不免头痛,双眉皱的死紧。

刚一进荣禧堂的院子,镂花石墙前的槐树上便传来阵阵蝉鸣。

赵氏只觉脑仁都跟着疼了起来,抬头瞅了一眼,低声跟良辰说了一句。

“太吵了。”

“奴婢这就去处理了。”

良辰偷偷觑了赵氏一眼,见她面色不虞,忙带着群丫鬟婆子拿着长竿,准备把那些蝉都粘下来。

今日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夫人心烦气躁,别待会儿再寻着她们撒气。

赵氏犹豫再三,才步履沉沉地走进了内堂。

一进去,便觉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混着屋外飘进来的热气,让人心头直堵得慌。

再见一屋子人都围着哭嚎不已的小赵氏,和不知是否昏了过去的洛文嫣,赵氏再次动了气。

“都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二小姐抬回房里,快去叫大夫啊!”

一群人这才如梦方醒。

一时间,收拾地方的收拾地方,抬人的抬人,叫大夫的叫大夫,总算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小赵氏跟着几个婆子抬着女儿走了,行至赵氏身边的时候,眼带怨恨的瞧了赵氏一眼。

赵氏只当没看见那个眼神一样。

待人都散了,赵氏抬手揉了揉额角,在心里哀叹了口气。

她知道老二媳妇心疼女儿,可她哪里懂自己的无奈?

倘或今天她不处罚文嫣,右相夫人真带人拿着信告到官府去,更甚者,以李家的地位,再有皇后娘娘撑腰,就是闹到皇上跟前,也不无可能。

到时候,洛家该如何收场?文嫣又怎会是只挨这几板子就能了事的。

但愿,小赵氏只是一时气急,等她静下心来,能想明白自己的苦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