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候府,一片缟素。

靳太后连忙出了宫,靳兰轩扑到棺木旁,望着棺木至死不瞑目的父亲,痛哭道,“爹,是谁害了你?到底是谁害了你?”

靳太后纵然心中悲痛,却很快冷静了下来,“随三爷回京的人,就没有一个活着的吗?”

“当时随行的护卫都没有一个活着,只有当时碰巧离开的如夫人活了下来,可是……她被吓得现在话都不敢说。”

“人呢?给哀家带上来?”靳太后怒声喝道。

靳老夫人皱着眉道,“这里是候府,不是你的永寿宫,这么大呼小叫的,也不怕扰了亡灵安宁。”

靳太后望了望她,这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她难不成连凶手都不能追查吗?

如夫人被人带到了偏厅,靳兰轩一把抓着人便逼问道,“说,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到底是谁?”

然而,本就精神恍惚的如夫人被吓得缩成一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到底是谁杀了我爹,快说!”靳兰轩愤怒地摇晃着如夫人,一再逼问。

靳太后咬了咬牙,让人拉开了靳兰轩,自己蹲在缩成一团的如夫人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问道,“告诉哀家,你那天看到了什么?”

“不能说,说了会死的……不能说,说了会死的……”如夫人惊恐不定地喃喃念道。

“你不说,我现在就让你死!”靳兰轩说着,便要扑过来掐着她再逼问。

靳老夫人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便是报应了,害了她的女儿,一个也不会有好下场。

“如夫人,那天你干什么去了?”靳太后一步一步地诱导着对方的思维,问道。

如夫人一听不是问凶手的事,人渐渐放松了不少,偏着头想了想笑着说道,“那天……那天走到了芙蓉泉,三爷说……那里的泉水煮茶最好了,我就去取泉水了,那里的泉真的很清甜,煮了茶三爷一定会喜欢的……”

“你取泉水之后呢?靳太后继续问道。

“之后……之后我就往回走,可是那里有人,他们都带着刀,我……我只好躲起来了……”如夫人似是回忆起了当天的事,断断续续地述说道。

“是什么人?”靳太后有些紧张地问道。

如夫人一直咬着自己的手指,说道,“是个姑娘,很漂亮的姑娘,可是她好吓人……”

靳兰轩紧张地一句一句地听着,等着如夫人说出更多的讯息。

靳太后望了望她,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如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缩成一团直发抖,“她拿刀指着三爷,她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她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如夫人想着想着,突地瞪大了眼睛,“她说……三叔,你连你的亲姐姐都能杀,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靳兰轩闻言缓缓地望向靳太后,呼吸开始颤抖,咬牙切齿道,“是她,是她,是凤!婧!衣!”

靳太后面色也开始变了,扶着书绣的手,缓缓坐了下来,“南唐长公主……不是已经殉国而死了吗?”

最震惊的,莫过于靳老夫人,震惊之后,更多的是欣喜若狂。

没有死,她的外孙女还没有死。

“姑母,姑母……她来报仇了,她先杀了我爹,然后会再杀了我,然后还会杀了你……”靳兰轩说着,目光变得冰冷而疯狂,“我们要杀了她,不然……不然她就会杀了我们的……”

靳老夫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跟前,龙头拐杖狠狠跺了跺地,沉声道,“你们要杀了谁?”

靳兰轩被喝得一震,不敢再说话了。

靳太后敛目深深吸了口气,说道,“现下当务之急是要先办了三爷的丧葬之礼,其它的事以后再说吧。/”

说罢,深深地瞪了一眼靳兰轩。

她不该在这里说出凤婧衣的名字。

她也想杀了凤婧衣,可是这样的话却不能在靳老夫人面前说起,可是兰轩却偏偏说出口来了,以后再想除掉那个人,这老东西定然会从中作梗。

再之后,定国候府忙着办丧礼,疯疯癫癫的如夫人便被送到了旧的别院,没人顾得上去管她。

夜静更深,有人趁着夜色摸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轻声唤道,“如美人儿?如美人儿?你在哪儿呢?”

黑暗的屋内突地一下灯火大亮,先前看似疯了的如夫人道,“怎么现在才过来?”

来人进了屋,手中的折扇一开一合,“事情都办妥了?”

如夫人一把拿过她拿来的吃食,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随即拿起水灌了一大口,满足打了个饱嗝,“废话!”

没有什么刺客,没有什么暗杀,一切都只是她这个潜伏在候府两年的如夫人自己杀了人,又回来自编自演了一出戏,让所有人都信以为下手的南唐长公主。

“后面怎么办?”

公子宸从袖子里摸出一包东西,说道,“明后天你把这个吃了。”

如夫人拿过嗅了嗅,皱了皱眉,“什么东西?”

“老鼠药。”

“信不信我现在就塞你嘴里去?”如夫人恶狠狠地说道。

“当然是假的。”公子宸连忙赔笑,而后说道,“这件事很快大夏皇帝可能也会追查过来,你能骗过候府这些人,不一定骗得过她,所以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能换个别的吗?”

“你在这里要死得正常点,肯定就是饿得没东西吃,便吃掉了这园子里的老鼠药,这样死才合情合情。”公子宸说着,一合扇子笑着道,“放心吧,等他们把你埋了,我再去把你挖出来,你又是活蹦乱跳的。”

“你要是贪了老娘这些年的财产,把老娘活活埋死了怎么办?”如夫人一脸不信任地哼道。

公子宸宸一展金扇,笑着道,“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像。”

公子宸郁闷地垮下笑容,说道,“你明天可以把药吃了,后天他们办完丧事,我会设法引人过来发现你的尸身,必须赶在大夏皇帝插手之前脱身。”

“知道了,滚吧。”如夫人收起东西,往破烂的榻上一躺哼道。

公子宸收起扇子出门,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靳太后离宫的当夜,原本在皇极殿理政的夏候彻从孙平口中得知凌波殿两日宣了太医,钰嫔染了风寒病得不轻,放心不下便赶了过去亲自照看。

在靳太后带着兰妃离宫的当夜,夏侯彻自孙平口中得知凌波殿这两日宣了太医,钰嫔染了风寒病得不轻,思来想去夜里便赶了过去。

“一会儿还回去吗?”

“这么盼着朕走?”

“我哪有?”

夏侯彻轻笑,伸手在被子里拉住她的手,问道,“那是盼着朕留下?”

“是又怎么样?”她哼道。

夏侯彻侧身支着头躺在外侧,笑着吻在她的脸上,“是的话,朕当然就留下了。”

她乖乖点了点头,想了想问道,“我明天可以去皇极殿吗?”

“病成这样,还乱跑什么?”夏侯彻皱起眉头道。

“待在这里闷死了,沁芳都不让我下床。”

“好好养病。”

“你是不想看到我是吧?”

“不想你我大半夜的跑过来做什么?”夏侯彻哭笑不得,这女人又开始蛮不讲理了。

“那你不让我过去?”

“朕忙着也顾不上你,你去了做什么?”夏侯彻道。

凤婧衣低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沙哑着声音咕哝道,“我想你,想看到你。”

“我不是在这儿,你不是正看着?”夏侯彻讶然失笑。

“可是明天也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