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着呢。”靳老夫人说着,朝镜心微微抬了抬手。

镜心立即带着护卫们走开了,凤婧衣知道她是有要事相商,便也让沁芳退下了。

靳老夫人含笑望了她半晌,说道,“靖缡公主这件事,你做的很漂亮。”

“老夫人说笑了,靖缡公主的事与我这个深宫妃嫔又有什么关系?”凤婧衣不动声色地说道。

靳老夫人深深一笑,道,“丫头,有些事,你瞒得了别人的眼睛,瞒不过我这老太婆,这宫里候府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伎俩老身没见过。”

凤婧衣抿了抿唇,知道是瞒不过她的了,索性便也不再辩驳了。

“你与老身的目标都是一样的,所以你做什么,老太婆也不会从中破坏。”靳老夫人面上笑意慈祥,虽已年迈,说话的声音却还是铿锵有力,“她现在没有证据,但这笔帐仍旧会算到你的头上,你若是再这样被动下去,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凤婧衣手指轻轻敲着石桌,淡笑问道,“还请老夫人请一条明路。”

靳老夫人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卷轴放到她手边,道,“这些都是靳家人和靳太后一派的人多年来背着朝廷做的事,我想你会用得着它。”

“靳家人问了罪,老夫人你……”

靳老夫人侧头望向百花凋零的花园,冷笑哼道,“当年老身那么求他们救我的女儿,没有一个人伸以援手,还险些将我杀之灭口掩盖一切,他们只需要一个当上大夏皇后的靳家女儿,是不是我的女儿都不重要,我的女儿是死是活对他们也没有那么重要,所以现在……他们是死是活对我又有什么重要。”

凤婧衣看着眼前满脸沧桑的老人暗自揪心,伸手抚上满是皱纹的手道,“你既将这些东西交给我,我必然让它们用到。”

“老身相信,你会做的很好。”

凤婧衣淡然而笑,这些东西在靳老夫人手里,但她却是不能用的,她出自靳家再做出陷害靳家的事,难免让人难以相信。

“但是,仅仅这些是远远不够的。”靳老夫人说着叹息道。

“事在人为,总会有出路。”

靳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微微倾身低语道,“还有一件事,你也许知道了会有用处。”

凤婧衣望了望周围,方才问道,“何事?”

“先皇在世之时,宫中宠幸的女子总是有几分像着婉清的,尤其是长春宫的那一个。”靳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叹气,继续说道,“世人都以为先皇是因为大皇子的死气急攻心驾崩的,其实,早在婉清死讯传回盛京之时,他已经一病不起了,之后暗中召见老身派了人给我去追查婉清的死,可是回报消息的人入宫之后的第二天,就传出了先皇中风的消息,而靳毓容却留在了皇极殿侍疾,再之后大皇子死在南唐的消息传回宫中,先皇便驾崩了。”

凤婧衣闻言拧眉,先皇刚刚得知了靳太后派人暗杀母妃的事就中风了,这实在是太巧合了。

“我之后也暗中追查过,可之前侍奉在先皇身边的人也接连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我救了一个曾经在皇极殿侍奉的宫女,她死前告诉我,皇上不是中风,是中毒。”靳老夫人说着望向她,说道,“只是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查到一丝证据证明先皇的死与她有关。”

“不,我们还有最后一个证人。”凤婧衣神秘地笑了笑。

“谁?”

“靳太后。”

“她?”

“对,她就是最后一个证人。”

靳老夫人望着她别有深意的笑容,似是明白了什么,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既有了打算,老身便静候你的佳音了。”

凤婧衣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她。

靳老夫人扶着桌子起身,走了几步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道,“记得提防些傅家的女儿。”

凤婧衣闻言一愣,方才想起她指的是皇贵妃傅锦凰。

“有时候,静静盯着你的敌人远比叫嚣的敌人还要可怕,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扑上来给你致命一击。”

“多谢老夫人提醒,我会记得。”

靳老夫人含笑点了点头,拄着拐杖离开了。

镜心过来拿老夫人落下的斗蓬,望了望她说道,“老夫人这两年身体愈发不好了,大夫说只怕过不了明年春天了,容华娘娘若是有心,便替她了了这最后一桩心愿吧。”

凤婧衣闻言一震,快步追出了几步,“老夫人!”

靳老夫人闻言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她,“怎么了?”

凤婧衣张了张嘴,想唤她一声外祖母,却哽咽了半晌道,“您老要保重身体!”

靳老夫人笑了笑,道,“放心吧,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

说罢,拄着龙头拐沿着长长走廊离开了。

凤婧衣望着靳老夫人一行消失在长廊尽头,心头百味杂陈。

回了素雪园,她写了两封信,一封给了公子宸安排计划,一封给了青湮,请她带淳于越去一趟定国候府治病。

因为得知靳老夫人的病情,于是一个人就那么一语不发地坐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天黑孙平过来通知,夏候彻又翻了她的牌子。

上一次翻她牌子,已经是五天前的事了。

沁芳送走了孙平便连忙带着人去张罗晚膳,她一个人留在屋内百无聊赖地看书,昨日未看完的半卷看完了,便又在屋子里找先前搁下的另一本。

可是,东西一向都是沁芳收拾的,她这会又不好去厨房叫她过来,便自己去书架找,好不容易搭着凳子从书架顶上把书拿了下来,却不慎碰倒了边上一个盒子,她伸去接却只抓住了盒盖。

夜风穿窗而入,盒内的东西随风而起,漫天的红叶飘摇……

她一时怔然地站在凳子上忘了下来,这是先前秋猎在红叶湖被他送了一大把的树叶子,带回了围场便让沁芳收了起来,没想到是放在了这里。

半晌,她从凳子上下来,搁下手中的书拿起掉在地上的纸盒子,将散落一屋子的红叶一片一片拾起来重新装回盒子里,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给捡了回来,疲惫不堪地坐回榻上,再也没有什么心情看书了。

正愣神着,外面传来孙平的声音,“皇上驾到——”

她连忙将盒子盖好起身,外面的人已经进了屋内。

“皇上万安。”

夏候彻抬了抬手,在暖榻坐下,“起吧。”

“谢皇上。”凤婧衣起身,吩咐沁芳沏茶进来。

夏候彻坐在榻上瞥了一眼,还来不及盖好的盒子,伸手挑了挑盖子瞧见里面一盒子的红叶,目光微微一震,随后抿着薄唇将盒子又盖好了。

凤婧衣将茶递过来,连忙将那盒子收起放回到了书架上,似是怕他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一样。

夏候彻抿了口茶,随口问道,“什么东西?”

“哦,一些旧的字帖而已。”

夏候彻望了她一眼,知道她在说谎,也没有拆穿。

沁芳带着人很快传了晚膳,凤婧衣两人入座,饭桌上又是相对无言的沉默。

“下午见着靳老夫人了?”夏候彻问道。

“嗯,虽然青湮不在了,但还是该谢谢她之前收留了她在候府。”她如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