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伤都没有地回去,那才让人奇怪。”凤婧衣平静地说道。

青湮抿了抿唇,并没有动手,如果不是因为要向夏侯彻示紧,让他防范有人加害上官大人,他们不会闹这么一出追杀的戏码,现在也不必给她这两处伤。

凤婧衣抬眼望了望两人,淡笑道,“拜托了。”

沐烟一咬牙瞬间拔刀出鞘砍在了对方肩头,不忍去看自己留下的伤,转身收刀入鞘道,“早晚有一天,一定要杀了那混蛋。”

青湮也跟着出剑,但控制了力道,看似刺在要害却又不足让人致命,收剑之后没有说话,便立即寻拿了药替她重新将伤口包扎好。

然而自始至终,那个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要是痛的话,别忍着。”

“这点痛和死比起来,算什么。”凤婧衣唇角苍白,语声却平静让人揪心。

从白天到黑夜,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

两人一直坐在那里,一直等到了夜暮降临,沐烟带了吃的过来,三个人平静地坐在一桌用了晚膳。

凤婧衣看到时辰到了,便自己先动身去宗人府了。

“如果到时候,那个神秘女人现身了,你们……就不要再插手进来了。”

青湮点了点头,“我们会见机行事的。”

“好。”凤婧衣说罢,一个人沿着黑暗静寂的巷子往外走。

沐烟看着夜色中孤身而去的孱弱背影,鼻头莫名一酸,这个人原本就已经背负了太多东西,昨夜那八十三条人命压在她的身上,她真怕哪一天这个人会被这些东西压垮了啊。

夜色之中的盛京还是热闹非凡,凤婧衣穿过弯弯绕绕的小巷混迹在人群里,朝着皇城宗人府的方向而去。

越来越靠近,人也越来越稀少。

凤婧衣站在隐蔽的角落里瞧着宗人府外的黑衣卫,默然站着等了一会儿,估摸着青湮她们快要过来了,便举步朝着宗人府的方向去。

黑衣卫一看有人过来,立即喝道,“什么人?”

她还未来得及表明身份,周围霎时间便射出数十道黑影站在了她的身后,齐齐一拱手道,“主子。”

凤婧衣霍然回头,望向一排排黑影,“你们……”

这根本……根本不是她自己安排的人。

话还未完,那些人便齐齐拔刀朝着宗人府内冲去,个个都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高手,黑衣卫也难是对手。

她不知道这是傅锦凰派的人,还是那个神秘女人安排的圈套,可她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她踏着一地鲜血进到宗人府内部,只看到夏侯彻带着几位朝廷重臣,在黑衣卫的护卫下大步从宗人府的正殿出来。

那些与黑衣卫交手的神秘黑衣人齐齐围在了她周围,做出一副保护她的样子,“主人,怎么办?”

夏侯彻高高站在台阶之上,望着被数十名黑衣高手围着的她,面目冷沉,“上官素,你这是要劫狱,还是要弑君?”

“我不认识他们,不知道他们是谁,不是我带他们来的。”她有些无力地说道。

这样的辩解,莫说他不相信,便是她自己也不会相信。

夏侯彻一步一步从石阶上步下来,目光阴鸷,“这些人一口一个主人的叫你,你说你不认识?”

凤婧衣敛目深深吸了口气,一步走近到最近的一个人身边,一把夺过对方的兵刃将其一刀毙命,滚烫的血溅了她一脸,扭头朝石阶之上步下来的人吼道,“我说,我不认识他们。”

这些人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不由往边上退了退。

“不是说我是你们主人吗,现在我要你们都死。”她提刀愤怒的喝道。

然而,那些人在望了她片刻之后,竟真的当场纷纷自刎。

那一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背后看着她的目光,是多么的冰冷刻骨。

“咣当”一声,凤婧衣手中的滴血的刀掉落在脚边,敛目深深吸了口气准备迎对身后之人的灼灼质问,布置这些黑衣人的人还真是煞费苦心,不过似乎她还真的是如了愿了。

“素素,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良久,她转过身直视着站在台阶之上目光凛然的男人,“嫔妾无话可说。”

“告诉朕,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夏候彻望着她问道。

凤婧衣满脸血污地直视着他的眼睛,明明只是短短几步,却又仿似隔着天堑鸿渊一般渺远……

“说话!”夏候彻沉声道。

凤婧衣伸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淡淡说道,“所有的事情皇上也都看到了,还要嫔妾说什么呢?”

夏候彻薄唇紧抿地注视着她,他若真是认定了,又何需这般问她,他若真是不信她,又何需亲自在这里等着她。

可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看着她带着人冲进来,杀了这么多人,他总要个合理的解释。

“嫔妾不求其它,只求父亲能够安好,至于罪责皇上若想追究,便随意处置吧。”凤婧衣垂眸叹道。

夏候彻眉目沉沉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低声道,“朕说了朕不会治你父亲的罪,你为何还要一走这么多天,朕的话就那么让你无法信任?”

“皇上一句话可以将父亲下了狱,一句话也可以要了他的命,一句话也可以要了嫔妾的命,我们生生死死不过在你一念之间,嫔妾的话皇上无法相信,皇上的话……嫔妾又怎么敢相信?”她沙哑着声音喃喃说道。

“你……”夏候彻被她气得无言以对。

一时间,两人便就沉默地僵持了下来,远远站着的臣子和侍卫也摸不准是个什么意思,却又不敢冒然上前来。

“皇上,有人突袭宗人府大牢!”一名黑衣卫飞奔而至禀报道。

凤婧衣闻言眉眼一惊,“父亲……”

说罢,也不顾圣驾在侧便快步朝着大牢的方向而去。

如果来的是青湮她们,她必须第一赶到为她制造撤退的时机,如果不是那么便是那神秘女人,她也得提防她对上官敬下手。

夏候彻一抬手招呼了黑衣卫跟过去,而后扫了一眼一地的死尸,冷言道,“好好给朕查一查,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历?”

她杀第一个人的时候,眼底的悲愤之情不是假的,而这些人那一刹那的反应也是有些让他奇怪的,就算他们真的是她或者上官府的人,她明明知道他会来这里,也断不会将人带到这里,让自己落到百口莫辩的地步。

“是。”原泓上前回道。

夏候彻拂袖快步朝着大牢的方向赶去,几名重臣和一行黑衣卫跟着圣驾而去,离大牢的方向越来越近,双方厮杀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凤婧衣在一片混乱中看到来人领头的人,虽然对方黑纱蒙面却依旧可以从身形辩出是个女子,但武功路数却不是她所熟悉的青湮和沐烟所使。

她看了看已经被那神秘女人带人攻陷的大牢入口,担忧之下便想过去,却又被紧随而至的夏候彻给拉住了,“你父亲很安全,你不用过去。”

凤婧衣抿了抿唇,自己怎么就忘了,以这个人的心思知道有人会袭击宗人府大牢,怎么还会将对方要下手的目标放在大牢之中,只怕那里指不定是什么圈套。

果真,眼见冲进去的是那神秘女子所带的人,然后片刻之后再冲出来的却是夏候彻深为倚仗的黑衣卫精卫营。

夏候彻站在凤婧衣的身侧,沉声下令道,“精卫营听令,活捉匪首,其余人……格杀勿论!”

那凛人的气势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凤婧衣站在边上闻声侧目望了望,灯光之下男人瘦削的侧脸显得格外冷峻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