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风眼底掠过一丝愧色,很快又沉着镇静地望向走来的人,微笑道,“钰妹妹怎么过来了。”

果真如她所料,他并没有将她怎么样,只怕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夏候彻知道了什么,否则也不会这样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了。

“给钰妃娘娘请安。”一园子年轻如花的美人齐齐朝她行礼道。

凤婧衣扫了一眼,道,“平身。”

一个个充满朝气的如花女子抬头望向即将成为大夏国母的钰妃,欣羡之意溢于言表,然而更多是凄然之意。

“钰妃娘娘,求您开恩,不要赶嫔出宫,嫔妾想留在宫里,就算降为宫人也甘愿。”一名美人上前跪下道。

凤婧衣疑惑地望向苏妙风,道,“苏姐姐,这是……”

“这是皇上的意思,这些未曾承过恩宠的美人各自赏下财物,放她们出宫,自行婚配,我和苏公公这几日在一一核算人数,和她们的家乡何处,好派人送她们回去。”苏妙风道。

“送出宫?”

自古以来,入选进宫的秀女哪里有放出宫去的道理。

“娘娘,嫔妾入宫三年,父母亲已经故去,便是出了宫又有什么活路。”那跪着的宫女说着,不由面含悲戚之色。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放你们出宫,都给你们补贴了银两的,难道还真想一个个留在宫里为奴为仆,孤独终老?”孙平上前,沉着脸斥道。

苏妙风望了望一旁因震惊而沉默的人,低声道,“皇上也是替你着想,以免其中再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暗害于你,不仅将这些美人放出宫去,且废除了朝廷三年一度的秀女大选,往后皇上身边便只有妹妹了。”

凤婧衣淡笑,,“苏姐姐不是还在吗?”

苏妙风自嘲地笑了笑,坦言道,“等册封大典结束,我也要起程去云台山礼佛,大约也是不会再回来的。”

至于,那道离宫的旨意是她自己所求,她自然没有明说。

空置六宫,独尊一后,他已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怎忍心再负他而去。

凤婧衣惊愕地望着她,原先想好要试探虚实的话,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有些慌乱地转过身道,“你们忙吧。”

“主子……”沁芳连忙跟了上去。

凤婧衣走了一段路,道,“沁芳,你先回东暖阁吧,我在园子里走走。”

沁芳有些不放心,却还是听了她的话离开了。

她前脚离开,凤婧衣微微踉跄扶住一旁的树,敛目深深地呼吸,似是要将积压在胸腔的苦涩吐纳出来。

一生一世一双人,大夏的皇后之位,她从来没想过要在他身上拥有这些,可是如今他却都给了他。

她深深吸了口气,疾步朝前走着,也不管是什么方向,也不管是要往哪里走,只是想将那沉重的一切远远甩在身后。

凤婧衣,你忘了他在金陵的时候是怎么恨不得杀了你吗?你忘了素素是怎么死的吗?你忘了卞玉儿是怎么死在你的眼前了吗?

他喜欢的只是你扮演的上官素,而你是凤婧衣,南唐长公主凤婧衣,他几次三番要杀之而后快的凤婧衣!

爱?

当他看清你的真面目,还会爱你什么?

她终于理清思绪,停下疾行的脚步,清淡的莲香扑面而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碧花亭。

碧荷满湖,洁白的莲花亭亭玉立,还未完全盛放,湖边的朱亭空旷无人。

在这寂寂深宫,也唯有在此处,她曾几番对那个人心生动容,可是也仅仅是动容而已。

她独自站了许久,却始终不曾走近碧花亭,踏上那片曾遍布温柔回忆的地方。

暮色降临,孙平准备去西园去取东西,远远看到有人影站在湖边,连忙上前道,“钰妃娘娘怎么在这里?”

凤婧衣背影微震,收敛起思绪道,“无事,过来走走而已。”

说罢,转身朝着皇极殿的方向回去了。

她要走的路,终究还是要走下去,因为这条路上已经不止是她一个人。

“娘娘?”孙平看着她孤身而去的背影,一时觉着有些凄清。

今天是怎么了,皇上一早面色不善的离宫,这钰妃娘娘也颇是不对劲。

宫中上下都忙着准备新后册封大典,夏候彻一连走了四天也没有消息回来,相较于她的平静等待,孙平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明天就是册封大典了,圣驾还未回宫,新后册封没有皇帝露面,还怎么进行得下去。

沁芳心里也是一根弦紧绷着,上官将军和凤景已经安排了在边境接应她们,可若皇后册封大典不能进行,她们就无法从皇觉寺脱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