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云霞满天,笼罩在暮色中的榆城,繁华而喧嚣。

一身墨色披风的人于城外振臂勒马,秋风扬起他身后的披风,远远望去如同将要振翅而去的孤鹰一般。

“吁!”跟上来的侍卫勒马停在他身后,说道,“皇上,就是在榆城里发现冥王教人的踪迹的,不过他们一直没有什么别的动静,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近来冥王教的人频频冒了出来,朝廷最近接连端了几个分舵倒也安份了段日子,不想近日竟又在榆城附近发现了冥王教人的踪迹,皇帝马不停蹄便赶了过来。

“那就慢慢等,看他们到底玩什么花样。”夏候彻望着暮色中的榆城,一双眸子冷若寒潭,静如死水,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一丝起伏。

以往冥王教的人没有出现倒也罢了,如今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对于这样威胁进朝廷安定的人,自是见一个杀一个,绝不会留半分余地。

但凡,他们在大夏境内出一个分舵,用了十天功夫就会被朝廷的人马夷为平地,看他们还有什么本事再兴风作浪。

“是。”几名身着常服的侍卫应声道。

“分头进城,行馆会合,不要打草惊蛇。”夏候彻说罢,自己率先打马入城。

进了城内,他下了马牵着缰绳漫步走在人群里,对于榆城说不上陌生,也说不上熟悉,只是记得当年带兰轩去金花谷求医遇刺之后,曾在这里落脚停留过一日。

而那个时候的自己何其可笑,竟不知从透露淳于越的行踪,到带他们出宫寻医,到安排刺杀,都是她早就设计好的戏码。

明明记忆中所有关于她的回忆,都是她在处心积虑的算计,他却依然难以忘怀。

他不知道,那三年之中她是否真的就未有过一丝真心。

可是,从她纵身跳下玉霞关那一刻起,他知道他爱上了那个该死的女人,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而她,早已和她旧情人长相厮守,生儿育女。

只有他,只有他还挣扎在那段走不出的过去和回忆。

他正想着,眼前的人流中竟真出现了她的背影,就连走路的姿态都与她一模一样,他魔怔了一般松开手里的缰绳,挤过熙熙攘攘的人潮追过去,可那人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嘁!”他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自嘲冷笑,他在干什么?

她现在正在北汉丰都,做她金尊玉贵的北汉太子妃,哪里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自己当真是魔怔了?

良久,他转身朝着追来的方向折了回去。

不远处的地摊上,凤婧衣正蹲着挑着做工精致的小帽子,满意地挑了一个问道,“这样的还有吗?”

“有,有。”摆摊的妇人说着,从身旁的包袱里翻找出一个,递给她道,“要两个一样的吗?”

“嗯,我家是双生子,要一人一个。”凤婧衣笑着说道。

天气渐凉了,两个小家伙头发都不长,是该戴帽子的时候了。

“夫人好福气。”老妇人笑着给她找了银钱,恭贺道。

凤婧衣笑了笑将东西收起,一路带着回了附近的客栈,等在客栈的况青见她回来便急声问道,“夫人去哪里了,怎么没有带着人?”

他就带人去传消息给太子殿下,说是准备起程回去了,回到客栈人就不见了,这若是再没回来,可就真把他吓坏了。

这里毕竟是在大夏境内,太子妃与大夏又颇有渊源,若真是有个什么事,他们都不好应对。

“就在客栈外不远的地方买点东西而已。”凤婧衣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原本是同青湮一起去青城山的,可是她们一起回去之时,白笑离已经离开了,只留了书信说是要去会个故人,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再回来。

她等了两日也没等到什么消息,就准备先回金花谷带上熙熙回去,再让隐月楼和萧昱的人打探一下,看能否找到她的行踪。

只是,今日天色已经晚了,为了安全起见萧昱之前就一直嘱咐不要他们赶夜路,所以还是先在榆城落脚,明天一早起程去金花谷。

“末将已经让人送信回丰都了。”况青道。

“嗯。”凤婧衣点了点头,便自己先回了房间,拿着刚买回来的两只小帽子爱不释手。

方才进城的时候,看到那里摆着很可爱,安排好住的地方便赶紧出去买了回来,明天带到金花谷就可以给熙熙戴上了。

只是,白笑离在他们到青城山之前就走了,本想向她打听冥王教的事,如今也只能落空了。

夜色渐沉,她收拾好东西,简单用了晚膳就早早睡下了。

况青留了人在客栈内守着,留了两人在外面大堂一边喝茶,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丝毫也不敢马虎。

夜深的榆城,行人渐渐少了,酒家客栈也都是些酒客和江湖人还在。

城东行馆内安静得近乎死寂,书房内的灯火通明,一身墨衣的人敛目坐在榻上,似是睡着了的样子,但一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便刷地睁开了眼睛。

来人刚到门外,便听到里面出声,“进来。”

“皇上,榆城内发现北汉人,好似个个都身手不错,一看便是受过训练的高手。”侍卫长推门进去,禀报道。

那些人就算住进了客栈,也是二楼窗口坐着一个,一楼大堂坐着一个打量着周围的动静,似是在防范什么。

这样的行为对于常年护驾的人来说,自是知道意味着什么,看来客栈里住着的有北汉了不得的大人物。

在冥王教的人出现在榆城之时,北汉也有人来了,这让他们不得不心生警觉。

“什么时候进城的?”夏候彻面目冷淡问道。

北汉与大夏还在交战时期,甚少有人会到敌国走动,怎么这个时候有人会在榆城,还是身手不一般的人,只怕来头不小。

“天黑之前进城,现在在城北的客栈住着。”侍卫长如实禀报道。

冥王教的人在榆城出现,北汉也有人在这里出现,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可就难说了。

夏候彻微抿着薄唇,久久没有言语,不知是在思量着什么。

“属下猜想,这些北汉人会不会是和冥王教有什么瓜葛,或者有什么交易。”

“先仔细盯着,看对方有什么动静,有异动再回来禀报。”夏候彻说着,又垂下了眉眼养神,棱角分明的脸庞在灯影下显得更加冷峻威严。

“是。”侍卫长拱手退了出去。

城北客栈。

为了护卫方便,况青的房间就在凤婧衣的隔壁,虽已到夜深,但职责在身却也不敢睡,只是和衣躺在床上,以便能应付突发状况。

房门突地被人敲响,况青一跃起身,快步到门口开了门。

“况将军,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同行护卫的都是太子亲卫,对于周围的危险都有一定的觉察能力。

“什么情况?”况青一边说着,一边往二楼的窗户跟前走。

“近两个时辰内有人不断地朝客栈这边看,起先以为是行人随便看的,两个时辰几十次往这边看,总感觉有些不正常,我刚刚试着出去走了一圈,果真有人跟在了后面。”那侍卫说道。

况青到窗边,装做不经意往外面看了看,果真看到了有盯着这边的人,关上窗道,“别露出马脚,一切如常守卫,我去禀报夫人。”

侍卫退下,况青立即去敲响了凤婧衣的房门。

凤婧衣睡觉浅,听到声音就赶紧起来了,困意倦倦地打开门,“况将军,什么事?”

“客栈外面有人盯上咱们了,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天一亮我们就立即出城才是。”况青道。

不过不知这是大夏的人,还是别的什么势力,但这里毕竟是在大夏,闹出太大动静惊动了大夏的兵马,对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还是尽快到金花谷接上孩子离开大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