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后流逝,安吉丽娜几乎不能确定自己依然在挥剑了。她浑身的肌肉都因为过度使用而紧紧得绷着,仿佛下一刻就会违背她的命令而崩溃。

但安吉丽娜不愿意就此放弃,不愿意在这里倒下。

她只是不想输,不仅是不想输给索尔和尤利塞斯这两个她讨厌的人名单上的家伙,而且不想输给任何一个男孩子。

她不比任何人差。

“行了,今天到此结束。”马丁内斯船长的声音响起。

由于安吉丽娜的神智已经模糊,她甚至都不肯定船长是否真的说了话。但她身边的尤利塞斯放下胳膊,收起了剑。

安吉丽娜跟着她收起东西,比尤利塞斯多坚持一秒钟,令她隐隐有了一种胜利的感觉。

时间竟然已是黄昏了,海鸥们和鱼交战了一天,正拍打着翅膀准备归巢。

一将武器收起来,马丁内斯船长的表情立刻发生变化,好像有一张严肃的脸皮从他面颊上剥落,然后换成一张温和可亲的似的。

“你们都很不错,比我想象得还要好。”船长自豪地挺着肚子,“如果是在二十年前,一定都可以成为出色的……”

他的话突然停住。

“你要回去了吗,尤利塞斯?”马丁内斯问道,“明天老时间,你还过来的吧?”

尤利塞斯不知是什么时候自顾自地往回走的,听到船长急切地呼唤,他才停下脚步,慢慢点了一下头。

船长松了口气,“那好,我会等你。”

尤利塞斯没有再理他,头也不回地径自下船离开。

船长是安吉丽娜认为最应该被尊重的人,要不是疲惫地连抬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她真想对那个莫名其妙的黑发小子翻个白眼。

马丁内斯船长大概并不准备因为下午的剑术训练,而取消安吉丽娜和索尔的文化科目,他们照例还是要学习拼写。

尽管安吉丽娜累得挂在船舷上都能睡着,却还不得不强打精神在沙盘一遍又一遍地书写船长让他们写的单词。

她很快发现,索尔的状况并不比她好,证据就是他今天写得字丑极了,随便一只金枪鱼在沙盘上用尾巴甩甩也能弄出差不多的东西来。

安吉丽娜正想跟平常一样嘲讽一句,却突然记起他们正在冷战,只好强行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硬生生吞回喉咙里,继续埋头练习。

安吉丽娜的字到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她平常写得就十分难看。

马丁内斯歪着头使劲辨认由他两个孩子亲手创造出的“抽象艺术”,最终不得不无奈地苦笑起来:“我对你们大概过于严苛了……这是以前带出来得毛病……不过,知道吗?其实你们两个不必那样和尤利塞斯较劲,累了就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又不会责怪你们。”

安吉丽娜用力抿住嘴唇,不回答。她怎么可能忍受当着船长的面输给其他人的屈辱?

“安吉丽娜,你太要强了……”马丁内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尤利塞斯是男孩子,他天生在体能上就会有比你更多的优势。你不必在意这方面的缺陷,你有你的优势。”

船长又转向索尔。

“还有你,小家伙,你才八岁,比尤利塞斯要小将近一半。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刚刚在甲板上,我看你的眼神都快把他吞下去了。”

索尔采用和安吉丽娜一样的对策,坚决低着头,一个字都不说。

“好吧,真是亲姐弟。”马丁内斯深深地叹了口气,“今天就到这里,你们早点休息。”

安吉丽娜和索尔一起沉默地站起来。安吉丽娜照例从船底扒出她的枕头,而索尔一言不发地去了甲板。

第二天清晨的阳关穿过索尔号船长室的窗户,照到睡在地上的安吉丽娜身上,叫醒了她。

安吉丽娜一动胳膊,立即明白了“浑身酸痛”的真正含义,即使把索尔号从头到脚打扫一遍,她都没有这么累过。

这天仍旧是残酷的训练,比上一天更难熬。

剑术训练的第三个星期,课业的内容终于有了变动。

“今天,我希望你们试试实战。”马丁内斯船长板着一张只有在教授剑术时才会出现的凶脸,“尤利塞斯和安吉丽娜,拿起武器,索尔在旁边观看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