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丽娜不会料到尤利塞斯竟然保留着跟小孩玩具一般木剑,它看上去很旧了,而且伤痕累累,好像参加过大型战争似的。

他给了她一把真剑,自己用那把木头的。

“你瞧不起我?”安吉丽娜瞪着眼睛道。

“不……只是我不能让女士受伤,这是基本的风度。”他低头道,“我怕因为我剑术不好而失手。”

安吉丽娜嗤笑了一声,摆好架势,用极快的速度向对手冲去。

她直白的劈砍轻易地被挡了下来。

安吉丽娜没有小时候那么灵活了,随着发育,她变得越来越高挑,曲线亦难以遮掩。不过,在敏捷上,她似乎仍保有一两分的优势。

可尤利塞斯不准备和她仅仅用快慢来决胜负。

安吉丽娜察觉到吃力,尤利塞斯拥有出色的技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流畅完美到能让马丁内斯船长单独切分出来做范本。

更何况成年男性的体能和体型,对她而言是压制性的。

她不可能赢的。

安吉丽娜心沉了沉,她咬紧牙关,决定碰碰运气做最后一次垂死挣扎,用手臂竭力挥出剑——

尤利塞斯的木剑软绵绵地脱手,飞出去,咚得掉在地上。

“你赢了。”他毫不在意地勾起唇角。

“你让我?!”安吉丽娜几乎要压制不住恼意,她认为自己受到了轻视和侮辱。

尤利塞斯笑容未改,只是摇了摇头,“我全程都没有放水。只不过,我最后舍不得让可爱的小姐输掉罢了。”

安吉丽娜惊悚地看着他,犹如看一只形状古怪的巨型乌贼。

尤利塞斯从她手上收回那柄剑,轻轻地道:“晚上再见,安吉丽娜。”

安吉丽娜不想看见他,也不想学什么英语。因为马丁内斯船长的作风,她对这个国家带有强烈的偏见,即使老杰克自报国籍也不能改变这种态度。

可夜晚终究是要降临的。

说实话,出于直觉,安吉丽娜不认为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人走进尤利塞斯的房间会是个好主意。那个男人的行为总是令人捉摸不定,大部分笑容都假惺惺的……

有时还会很下流!

安吉丽娜越想越不满,然后终于重重地推开门。

谁知,她一头撞进一个男人的怀里,一抬头,安吉丽娜毫不意外自己看见的会是尤利塞斯那张如同雕塑般立体的脸。

安吉丽娜立即猛地将他推开,警惕地站到离他更远更安全的位置。尤利塞斯没有生气,他戏谑地说:“你迟到了几分钟,我正准备去找你。不过如果你每天都会这样投怀送抱的话,我愿意天天站在门口等你。”

“下次我一定在头上戴上刺。”安吉丽娜恶狠狠地回答。

尤利塞斯失笑。

他将她引到写字台前,让安吉丽娜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尤利塞斯摊开一卷羊皮纸,用羽毛笔轻轻沾取少量墨水,在纸上写下二十六个拉丁字母的大小写。

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安吉丽娜感觉到自己像是被圈在了怀里,近的能感受到尤利塞斯的温度。

……还是马丁内斯船长用沙盘的方法好。

她在心里挑剔着,使劲不让自己去注意别的方面。

眼前的黑发英国人的字出奇地漂亮,线条修长流畅,笔画有时会优雅地勾在一起。安吉丽娜有些不愿意相信这么恶劣的人会写出如此带有古典韵味的文字,她不太开心地说:“我认识字母。”

西班牙语、法语和英语用得都是同一套。

“可你不会念。”尤利塞斯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温和,他的手指轻轻摩擦墨迹已干的纸卷,“这是我的母语,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的母语是念起来最美的。”

安吉丽娜不知道自己的母语是不是西班牙语,她只知道她十二岁醒来的那天不会说法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中的任何一种。

莫名有点难过,不过安吉丽娜没让这种会削弱她的感情在脑海里逗留太久,她飞快地甩开了它。

“你并不是西班牙人吧?”尤利塞斯注视安吉丽娜变幻不定的表情,问。

安吉丽娜抬起头,她一向是把自己当做和马丁内斯船长同一个民族的,于是生气地道:“你凭什么这么问?”

“很明显吧,”尤利塞斯耸耸肩,“只有纬度高的地方才会有你这么白的肤色……而且在海上漂泊这么久也没有晒黑。你的家乡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