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整顿后,安吉丽娜·马丁内斯携手巴塞洛缪·罗伯茨的船队浩浩荡荡地从开曼群岛的港口出发了。

被船滚出的波浪吞吐着一串串的白沫,离陆地越来越远,这将是一次遥远的旅行。

路线是由尤利塞斯制定的,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效率,他们必须尽可能利用洋流——墨西哥暖流和北大西洋暖流能将加勒比海的船只带往欧洲,而一段不太明显的加纳利寒流则会送他们去地中海。

一切看上去都很完美,只需要静静地等上几个月,他们就能顺利地进入红胡子的藏宝图的范围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即使大西洋一向不缺少意外,可麻烦事来得这么快也着实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按理来讲,最适合负责航向的人,是定下航线的尤利塞斯·斯派瑟,连罗伯茨船长出于安全考虑,都没有在这方面争夺权力——皇家幸运号和新生号之间的主次关系至今悬而未决。

但是,看似顺理成章的打算仍然出了变故。

尤利塞斯病了。

是的,那个不管怎么折腾都不会死的男人竟然生病了!因为连续几天整理书籍、熬夜还有离岸后变化莫测的天气!

“那个蠢货……”安吉丽娜咬着嘴唇,满脸不情愿的担忧,匆匆从船长室跑出来。

虽然多出许多空闲的船员来分工做事,可是安吉丽娜却没有因此而闲下来,她最近忙得两脚离地,恐怕海风再大一点儿就能直接乘着风跑走了。

每个角落都需要她,许多菜鸟级的愚蠢新手什么都不会,会出来当海盗的男人之间也没那么容易磨合——处处都是矛盾!处处都是麻烦!

尤利塞斯又被她粗暴地摁在了床上严禁活动,能帮她的人又少了最有力的一个!

最该死的,他们的船上没有船医!

巴塞洛缪·罗伯茨先生本着照顾同伴的原则,借给安吉丽娜一个船医来治疗尤利塞斯。但说真的,她仍然不可能全心全意信任这个什么黑色准男爵,老练的海盗都不可能是什么不求回报释放善意的好人。

安吉丽娜心烦意乱地穿过走廊,脚步不自觉地越来越快。

“尤利塞斯,你今天感觉——”安吉丽娜用力推开门,但出现的景象让她的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半跪在床边的索尔平静抬头,蓝色的眼睛在她吃惊的脸上一扫而过。

他仿佛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令安吉丽娜极为震惊的事,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的烧还没退。”索尔将视线固定在安吉丽娜脚边,不太自然地道,“你来吧,我去换弗雷德的班。”

安吉丽娜张了张嘴,她的下巴简直被什么看不见的锁链固定住了,几乎动不了。

“走快点,弗雷德今天不太有耐心。你可以揍他。”最后,她勉强说。

索尔微一点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尤利塞斯从枕头上虚弱地看着安吉丽娜,他含着一点点笑意,用干涩的嗓子虚弱而期待地道:“过来,宝贝,让我看看你,好吗?”

安吉丽娜犹豫一下,才重新走过去。

她试探地摸了摸尤利塞斯的额头,还是烫的,其实这从他通红的脸色中就能看得出来。巴塞洛缪的船医果然不值得信任,高烧已经三天了还是没有消退下去。

“今天还好吗?”安吉丽娜难过地问,她发现她的心脏正在为尤利塞斯的样子而一阵阵地抽痛。

“不怎么样,一直很难受。”黑发的男人依旧是浅笑,目光戏谑,“但看到你的时候,我忽然舒服多了……我真希望你一直不离开我的视线,亲爱的。”

安吉丽娜面颊发烫,她弯下腰,异常残忍地在某个病患的手臂上重重地拧了一把,尤利塞斯难受得皱起脸。

“有时间想这些没用的话来讨好我,不如赶快好起来,嗯?”安吉丽娜哼道,“我不会随你的愿转移话题的,刚才你和索尔那小子聊了什么?他怎么会来找你?”

安吉丽娜在新生号上从来没见过索尔和尤利塞斯和睦相处的场面,更何况索尔最近明显在躲她。她有预感那个自以为早熟的小鬼已经陷入了思维的死胡同,安吉丽娜正准备多给他一些时间。

嗯,等索尔这个讨人厌的小鬼成熟以后,她还可以用以前他发誓的“永远不变的爱和坚持”来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