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7年5月17日,时任法兰西共和国意大利方面军总司令,28岁的拿=破=仑·波拿巴带领7000名法国人侵入威尼斯,世界上最古老的共和国从此降下帷幕。

和共和国之名一起消失的,还有威尼斯从中世纪开始累积起来的巨大财富和艺术珍宝,就连交=堂也未能幸免。圣马可大交=堂所有的银器被查封,所有的金器被熔炼,交=堂大门上昂首扬蹄的四匹青铜骏马被卸下,送往巴黎,那曾是威尼斯打败拜占庭,开始新纪元的标志。正是在这个“欧洲最美的客厅”里,象征威尼斯共和政权的一切被付之一炬。

不仅如此,在把威尼斯洗劫一空之后,拿=破=仑又将她拱手送给奥地利。威尼斯自建国起,千年以来,从未曾遭此羞辱。张枫想,真正的威尼斯人是绝不会对拿=破=仑的那一句赞誉沾沾自喜的。

十九世纪的欧洲,浪漫主义兴起,追踪卡萨诺瓦的足迹来到威尼斯的人无不惊叹于她曾经的美和现实的凋零,对古典废墟颓丧气息的追求使威尼斯又一次成了世人瞩目的焦点。艺术家和文学家共同探讨,他们用理想填补空洞,让想像装饰现实,塑造了一位只有在色彩和文字中才存在的不老女神,威尼斯再次成了一座旅行者的城市。然而,丧失了独立的威尼斯,还能重返昔日吗?

1846年,意大利和威尼斯之间铺设铁轨,通上火车;1910年,工业化和军事化影响威尼斯;二次大战,威尼斯被迫卷入战争。向来自傲的威尼斯人不再孤立于所有人,一千年前,他们经过努力摆脱罗马人的统治获得主权独立,今天,他们重新沦为另一个主权国家的行省,不再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

傲气和暮气主宰着威尼斯,他们抗拒铁轨长堤,抗拒工业化,拒绝汽车,拒绝改变。保护主义者和现代主义者激烈争论,最终保护主义者胜出,威尼斯的口号是“原来怎样,保持怎样。”

威尼斯变了,她不再是威尼斯人自己的城市。超市难觅,大众娱乐设施萎缩,和旅游业无关的产业纷纷倒闭,只有从事旅游业或相关产业才有工作机会。一批又一批的威尼斯人开始离开故土,去他乡发展。从1945年至今,威尼斯的居民失去超过一半人口,今天已不足5万,而她每年的游客数量则达2000万。

游客成了留守居民无力拒绝却又从心底厌恶的难言之痛。

当张枫沿着运河岸边走回游船码头,通道旁的摊位上大多冷冷清清,而更冷的,其实是摊主们的眼神。他们面对张枫却无视张枫的空洞眼神让张枫回想起总督府里每间大厅的保安,他们披着厚厚的棉大衣,不再年轻的脸上表情单一,神色冷漠;还有总督府入口处旁的厕所门外,那位披着同样的棉大衣,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大妈,她空空的脸上也写着同样的冷漠。

张枫希望是他来错了季节。

不过张枫也能理解,今日的威尼斯不再是十二世纪的豆蔻少女,不再是文艺复兴的绰约美妇,甚至也不是拿=破=仑初见时的半老徐娘,然而张枫依然期待,她还留存有一份卡萨诺瓦的不羁与狂放,那处处留情的风流,还有身处绝境却永不放弃的无比勇气。

海边的码头停靠着一排贡多拉,远观对岸马焦雷交=堂如出世仙境。

下午五点的时候,云开见日,圣马可广场立马换了一种画风。

“从科莫延续至威尼斯的阴霾天气终于要说拜拜了吗?”张枫自语道,他很喜欢来一场暖阳。

蓝天白云下海鸥欢快的划过,很有意思。

都说意大利小偷多,把相机放地上,再背过身自拍,这简直是大冒险家精神,要知道可能一转身就是五位数的损失,而且张枫这可不是五位数,是无法衡量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