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河看到郎中的模样,心中大骇,一个箭步冲到郎中身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下一下的给郎中磕头,嘴中大声哀求:

“叔,求求你救救娘子啊……救救娘子啊……救救她呀”赵灵儿三人见状也连忙跑到跟前,跪倒在地,跟着爹一起一下下的给郎中磕头。

“河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不是老汉我不救,是我没有那个本事呀,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未必就能救得了呀”说着老郎中已是泪流满面,拉着赵河大声说道:

“河呀,你娘子本身就是产后体虚,郁结在胸。本来这两年情况稍有好转,结果却出了此等事情。她现在不只是腰骨错位,头脑震荡,还因外力而小产,现在已经血崩了,挺不过这一时三刻了呀。”说完老郎中转身离去,饶是看惯生死的他也还是习惯不了这样的场面呀。他的话就如那当头棒喝,将跪在地上的三人砸的是五内俱毁,只见赵树突然站起身来,双眼通红就像马上要滴了血来一样,转身向外跑去。

“姐,快,哥一定是去那儿了”赵灵儿看赵树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找去老妖婆去了,忙拉着大姐向外追去,不是她心狠,而是她打心里不想面对王氏将要离世的事实。她只知道不能让赵树出事儿,一定要保证赵树没事儿,不惜一切代价一定不能让赵树出事。临出门,她向发呆的赵河大吼着:

“爹,你带娘回家,不能让娘在别人家走,我和姐去把哥带回家”赵河像是一下子找到主心骨一样,蹭的一下从地上窜起来,好像王氏只是睡着了一样,张罗着人帮忙把人给抬回去……对,不能让娘子在别人家走,要走也要在自己家里走,此刻的赵河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赵树从村长家的厢房跑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立在仓房门口的斧子,一把就抄在了手里。别看赵树只有八岁,但是他常年与他爹一起劳作打猎,长得高高壮壮就像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一样,少说也有一米六左右。再加上他现在处于暴怒之中,别说是抡一把斧头,就是两把也不在话下。赵敏儿和赵灵儿看赵树的举动,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两人顾不上其它,只能拼命向赵树追去,恨不得生出八只脚来。

路过的村民见到赵树一脸怒容,一双赤红的眼睛,手里高举着一把明晃晃的斧头,一路向着赵氏家飙去,百米后是两个同样风驰电掣的赵敏儿和赵灵儿。整得大伙就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失去了行为能力,良久才回过神来快步跟去,不一会儿,三人身后就缀了十几个人。

此刻,不知道出事儿的赵老爷子和赵湖还在地里劳作,李氏家的两个儿子也出去疯跑不知道去向。只有婆媳两个在院子里搓着玉米粒,李氏一边搓还一边加钢儿(东北话:怂恿、火上浇油的意思)说:

“娘,那王氏就是能装,我顶看不上她那个熊样儿,就那么撕吧两下还能扭腰?就她那个腰金贵?当自己是娘娘呢,啊呸!”其实李氏和王氏并没有什么过节,她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讨好婆婆而已。

“可不是嘛,败家娘们儿,让她装,等着老娘怎么收拾她。”赵氏嘴上说的横,其实心里也是在打鼓,要不然以她的个性是绝不会自己灰溜溜回家的。

“娘,我看呀,她就是欠揍,不都说嘛,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还不等李氏发表完她的“高论”,只听一声巨响,大门就被人一斧子劈开了,惊得两人一下子从凳子上跌到了地上。要知道,红松屯的大门可都是纯实木,能防狼的,就这样被个八岁的孩子一斧头劈开,可想而知,那暴发力要是作用到人的身上,后果是什么。赵氏和李氏看赵树也不说话,直奔着她们就抡过来一斧,吓得她们跟头把式,连滚带爬的向外面跑。赵树的斧子顺势劈在了窗棱上,瞬间带得窗户扇儿翻飞,最后摔的四分五裂。李氏的眼睛被其中的一块砸中,鲜血直流,吓得她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她的伤看着吓人,其实只是眼眶处被碎木划出一道大口子,眼睛没事儿,但也是实实在在的破相了。

赵树的目标是赵氏,所以赵树回手又向赵氏挥去,赵氏吓得跌跪在了地上。斧头在赵氏的脸上扫过,在她的额头上划开一个大口子一直延伸到颧骨,瞅那样子还挺深,疤是留定了。看到了血,赵树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加的癫狂,双手斧头举过头顶照着赵氏的头就要向下劈去。说时迟那时快,赵敏儿和赵灵儿急奔而至双双握住赵树的手。同时,赵敏一声声喊着,可是赵树完全没有反应。赵灵儿眼角扫向门口,发现门站着十几个看蒙圈的人们遂大喝道:

“快来帮忙呀,要出人命了”她卯足吃奶的力气吼出的这一噪子就像是平空一个炸雷,炸醒了人们,也炸醒了赵树。倾刻间,众人夺过赵树的斧头,赵树呆愣愣的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赵敏儿拍打弟弟的背,边打边哭:

“你个混小子,你要干啥?你要干啥呀?”赵灵儿却是因为那一噪子喊缺氧了,半天才缓过气来,赶紧过来拉着姐姐和哥哥。

“我们得回家送娘走呢,要是我们不在,她就是走也走不安生”听了她的话,两人反牵过灵儿的手快速向家里跑去。剩下的村民也自发的向赵河家赶去,居然没有一个人想着去通知还在地里干活的赵家人,更没有人去理会地上昏死过去的赵氏和李氏。

回到家中,发现家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几人相视快步向屋里跑去,发现爹一边给娘梳头一边说话,声音很轻,似乎怕吵醒了熟睡的人一样。看着这一幕,三人满眼含泪的来到炕边,定睛一看发现爹给娘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似乎还给娘净了身。赵灵儿的心就是让人用木棒使劲捶打似的,好像随时都要捶漏了一样,她只能使劲的紧咬牙关才能防止自己倒下,这个时候自己得站住,不能倒下。看着王氏那微不可闻的呼吸,无边的彷徨、无助、悲伤像一只只大手在一下下的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眼泪不受控制的向下流,回头看去,赵敏儿双眼红肿正在帮着爹给娘整理着衣衫鞋袜,可是无论她们如何整理,王氏的脸还是那样的狼狈,青一块紫一块,无不诉说着她的委屈。

娘是一个十分爱干净的女人,就是走也要让她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走……灵儿也走上前去帮忙,红松屯的习俗是人在弥留之际一定要是自己家中,最后亡人离后之时会最后看一眼他的家,他的亲人,这样才能安心的去轮回不留遗憾。而人们也认为,亡人最后也会看一下自己的仪容,所以像王氏这种情况就属于带着遗憾了,也是因为这样,让赵河自责一生,当然了,这是后话。

赵树没有动,他也没有哭,只是直直的站在那里,一眨不眨的盯着娘的脸,注意她的每一次若有似无的呼吸,一下……一下……心里默默发誓“娘,我要为你报仇,我要为你报仇,我要为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