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之隔,都是彼此梦中辗转千万遍的人。

凤婧衣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撩开车帘,站在马车外的人却也同时伸出手先她一步撩开了车帘,借着车内朦胧的照物灯看清了车内的人正是一直魂牵梦萦的女子。

四月相对,含泪相望,连这月色夜风都为他们而变得温柔起来。

萧昱一把抓住近在咫尺的手,将马车内的人拉入到自己怀中,“阿婧。膣”

凤婧衣猝不及防地撞上熟悉温暖的胸膛,眼底的泪瞬间夺眶而下,这一刻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地想他。

“阿婧,阿婧,阿婧……”他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每一声都满载相思之痛。

南宁匆匆一面,他连一句话都未来得及对她说,便又擦肩而过。

他以为,他真的要等到北汉铁骑踏破大夏的那一日才会重新与她相见,却不想她又这样快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凤婧衣被他紧紧扣在怀中,似是害怕她又一次的离开,她被抱得有些疼,却又觉得这一刻的相聚如此真实。

她艰难地仰着头搁在他的肩膀,终于可以说了那句盘桓心中许久的话,“我好想你。”

萧昱喉间哽咽,抚着她的背脊道,“我知道,我知道。”

十年风雨的相伴,她早已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他心之所牵。

这一刻,还能这样真真切切地拥抱着她,这是他多么大的幸运。

周围的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朝堂之上一向进退有度,风雅有礼的太子殿下竟会在人前做出如此失控的举动,更对这个马车的内的女子充满了好奇。

狄云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悄然带着人走远了些,背过身去慢慢等着两人叙完旧。

然而,站在马车外相拥的两人却再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的拥抱着彼此,于他们而言彼此的心思,早已有了无言便相知的灵犀。

半晌,萧昱方才松开怀里的人,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伸手拭去脸上的泪痕,心疼的道,“你瘦了好多,阿婧。”

凤婧衣对上他温柔而专注的目光,微笑无言。

萧昱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将她抱上马背对狄云等人道,“回宫。”

侍卫们都微微近前上马,狄云走到马前一拱手道,“太子殿下,既然人已经送到了,末将也该回北宁城了。”

他身为驻守边关的武将,也不宜在丰都逗留,既然他已经亲自来接人了,他也不必再跟去丰都了。

“也好。”萧昱微微点了点头道。

“末将告退。”狄云说着招呼随行来的人上马,准备折返北宁。

“狄云。”萧昱叫住上马的人,见他望了过来,道,“多谢。”

狄云笑了笑,叫上人沿着来路返回离开。

萧昱看着一行人消失在夜色中,一掉马头带着怀中的人策马前往丰都,知她惧寒,握缰绳的手将自己身上的牵着将怀中的人裹得严实。

夜色无边,冷风在耳边呼啸,凤婧衣靠着温暖熟悉的怀抱闭上了眼睛,自南唐国破从未像这一刻睡得这般安心,没有要随时防备的敌人,没有害怕身份被揭穿的处处小心……

如果可以,真的好希望大夏的深宫岁月都是一场恶梦,恶梦醒来是他凯旋归来与她同归故乡,耳边依旧是熟悉的心跳声伴她入眠。

萧昱低头望着偎在怀中闭着眼睛的人,眼中盛满无尽温柔的笑意。

他的阿婧,他的公主,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就像是,胸口那一块空落已经久的心脏终于归了原位般安心。

她一直紧绷的神经一松,这一觉便睡得格外沉,直到进了丰都北汉王宫都不见醒来,萧昱将人抱下马直接到了未央宫。

内侍们他回来连忙迎了上来,“太子殿下……”

话还未说完便被他冷冷扫了一眼都闭上嘴不敢再出声,只是看到他怀中抱着一人回来,看不清脸只是依稀从身形猜测是个女子。

一干内侍跟着进殿,看着他将人放到了寝殿床上还小心翼翼盖上了锦被,似是唯恐会惊醒了那女子的美梦。

然后,他就一

tang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沉迷地望着床上熟睡的女子,眼中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春风化雪般的温柔。

半晌,内侍总管崔英上前轻声道,“太子殿下,勤政殿的奏折要送过来吗?”

萧昱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低声道,“都拿过来吧。”

崔英带着人退下去,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床上的人身上,即便这张容颜已经让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怎么还是看不够。

不一会儿功夫,崔英等人已经将奏折都搬了过来,数十个人每人抱着一大撂站了一屋子。

萧昱望了望床上睡着的人,起身到了榻边坐下,崔英和一人站在榻边一人负责将没批的折子打开放到桌上,一人负责将批完的收走,如今处理起来倒也快了不少。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积压的奏折已经处了大半,崔英提醒道,“太子殿下,该去更衣到奉天殿早朝了。”

北汉王现在已经不理政事,朝政大事都全权交由太子殿下处理,一连两日未早朝,大臣们已经暗自议论纷纷了,今日是无论如何也拖延不得的。

萧昱搁下朱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抬眸望了望对面床上还睡着的人,起身下榻道,“别扰着她休息,备好些清淡点的早膳,本宫下朝之后再过来。”

说实话,他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可是他已经离京两日,今日回宫了再不上朝听政,势必会遭人非议。

不过,她既然回到了他身边,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么一想,他去了屏风后自己换上了朝服正装,带着人离开了未央宫前去奉先殿早朝。

凤婧衣一觉醒来望着陌生的宫殿,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到了北汉,刚一掀被子起身下床,候在外室的宫人便赶了进来。

“姑娘,你醒了。”

凤婧衣含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太子殿下去了奉天殿早朝,大约还有半个时辰下朝过来,已经吩咐了御膳房为您准备了早膳,姑娘要现在用吗?”

“不用,我再等等。”凤婧衣道。

宫人没有人再问话,只是端了洗漱用具过来服侍她梳洗。

虽然在大夏宫中也是过惯了被人服侍的生活,但面对北汉这些陌生宫人,多少总是有些别扭,梳洗完了待在屋内觉得有些尴尬,便出了门到院子里透透气。

出了门便看到殿外种着的几株玉兰树,冬寒未过,树上却已经长出了小小的花骨朵儿,风中都隐约透着缕缕玉兰花的香气。

她一步一步走到树下,摸着树干不由笑了。

“这些玉兰树,可是太子殿下亲自种下来的呢。”一名宫女跟在她身后,笑着说道。

她是从太子回国才分到未央宫的,太子殿下种下这些玉兰树之后,就总是会不经意望着这些玉兰树发呆走神,却从没有人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

凤婧衣绕着玉兰树走了一圈,手轻轻抚过每一棵树,明亮的眸子满是喜悦的笑意。

“阿婧。”

她闻声回头,冬阳下一身玉白色龙纹朝服的人正快步进了未央宫,眉眼间的笑意如春风般温柔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