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矢之阵过处,回荡着一声又一声凄厉的长啸。贾无欺站在高处,只见那“怪物”蓦地蹿入碧空之上,远看竟似一条海中的星鱼,行动如风,身上竟带着几处残绿的黝光,而且互相随机闪变,奇形怪状,真非言语所能形容。

不过眨眼之间,这条晶光闪闪的青灰色蛇影电驰星飞,已逼至贾无欺面前。贾无欺拔地而起,正欲腾入空中,这蛇影却早就蓄势待发,原本模糊的形态倏地变得清晰,此刻全身竟似一条长鞭,斜着向上,往前面暴伸了过去。

若是身法寻常之人,恐怕已被这“凶兽”狠狠当胸叼了一口,但贾无欺却不可作常人看。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身形突地后仰,右手一放,竟将酒杯松了开去。在酒杯直直下落之际,他反脚一勾,脚尖在杯底疾地一点,稍一借力,整个人又向后划去数丈,堪堪避开了直面而来的枉矢之阵。

他这一手的确是奇诡得很,手中酒杯,一松一放,便躲开了这枉矢之阵充满杀气的一击,却又凭脚尖一点,展开了轻妙的身法,这种招式,任何一门的轻功都没有,不过只是贾无欺情急应变之下,所想出来的而已。武当九子大出意外,那枉矢之阵只好掉转身形,落回地上,原本杀气腾腾的阵法在贾无欺轻巧一避之下,倒是显得有些笨拙驽钝起来。

“这小兄弟的身法真当得上吊诡二字。”法严和尚本是爱武之人,如今见识了一番贾无欺的身法,心中赞赏不已,一双豹眼闪着兴奋的光芒。

岳沉檀看他一眼:“师兄莫非还想再比一场?”

不等法严和尚回答,几个年轻的少林弟子纷纷道:“别说法严师伯,就是贫僧几人看到这位小施主的身手,也难免心痒呢。”他们几人年纪不大,在一群五大三粗的莽汉中显得分外稚嫩,偏偏又要一本正经地称贾无欺为“小施主”,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哦?”岳沉檀闻言剑眉一轩,“你们也想与他比试一番?”

不知为何,小师叔的语气虽然听上去很平静,但却隐隐透出些冷意。几个年轻小和尚忙不迭摇头道:“是贫僧修行不够,起了攀比之心。罪过,罪过。”

法严和尚看着几个口念“罪过”的小和尚,又看了看岳沉檀:“……”

岳沉檀侧头看他:“怎么?”

“无事无事。”法严和尚打着哈哈,“数月未见,小师弟真是愈发丰神俊朗了!”

“数月未见,师兄还是如此洒脱不拘。”

“哈哈哈,难得听到小师弟夸洒家。”法严和尚大笑道,他可从来只管字面意思,管他什么个中深意弦外之音,只要舒心就好。

就在他大笑之际,场中又起了变化。

武当三才剑阵一击不成,又再换一击。只见场中九人,四人为底,三人居中,两人作顶,原本横在场中的阵型赫然变成了立阵。这立阵静止之时,状若人形,周身白光红光交错,远远看去,便如同一止而不动苍衣赤首的巨人。

苍衣赤首,正是妖星天冲的形象。天冲者,见则臣谋主,武卒发,天子亡。

这状若人形的天冲之阵,带着诡异的光芒,没有丝毫停顿,毫不客气地朝贾无欺攻了过去。只见它左掌倏然伸出,五指微张,其疾如风,挥掌之时,一溜青蓝色的光彩斜斜划出,掌风如刀,径直划向贾无欺胸前的。这一招一势,快若奔雷,带着十成恶意与杀气,声势之盛,连围观之人都难免心中一突,面色悚然。

贾无欺望着这古怪的阵法眼神一转,就在它挥出左掌时,身形暴涨,平地而起,立刻拔起数丈——正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轻功,燕子钻云。

一击不中,天冲之阵却没有停顿,只是身形微侧,肩不动,腿不曲,身形便已横掠七尺。阵中发出一声冷笑,越发森冷惨厉,竟如枭鸟夜啼。这立阵本就身形巨大,不用腾跃,已是拔地数丈,就算贾无欺几个飞纵,也只是堪堪到达它鼻尖的高度。天冲之阵带着凄厉的笑声,掌影翻飞,瞬息之间又抢攻数招。贾无欺仍然却而不攻,身形如风中柳絮,左折右回,倏然在那缤纷如雨的指掌中闪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