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纷纷哗然,但过了两下,警察的脸色不对了。这群混混们好容易才安静了下来,因为毕竟警察的腰杆那儿是枪,是有子弹的枪而不是孩子们滋的水枪。混混们有的见过枪,有的没见过,所以警察挺直的腰杆儿,成了混混们恐惧的对象。说来好笑,你再牛×你还不怕死?

贩毒?这话不管是传入蒋云还是传入龚春秋耳朵里头,都是十分陌生的。反倒是范仕健何旭这批人低下了头,觉得羞愧呢。因为呀,通常成大事者,又或者是真正的黑社会,谁又屑于贩毒呢?龚春秋的确在东南亚那处,种植过鸦片,同样,蒋云走投无路那会儿,也都做过。

可是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名利双收的他们,再次听到这话,好比一个从良的小姐又听到了娼妓这个词一般,似曾相识,但又不堪入耳。龚春秋说:哦?警官。咱们这儿,是有人贩毒吗?我们在这儿,没有别的目的,就是办酒席,吃的是尾气,大家都是中国人,可以谅解吧?

辜耀辉一笑,道:尾气,我理解。头七,我同样理解。可是我们来这儿,我们是警察,用的是政府资源。想必,你们都知道,土匪再大,大不过政府吧?法律上都有一条罪名,叫做浪费政府资源,是要罚款,是要进行赔偿的。那我们这时出动,如果没人犯事,我们那么傻?

龚春秋听明白了,他那时也晓得自个儿是碰到硬茬子了。他说:好,共產党说么,依法治国。我现在看看,咱们这儿,坐着这么多人,个个都是良好公民,谁要是贩毒,谁要是杀人,谁要是犯法,您揪!随意的揪!狠狠的揪!辜耀辉说:我们绝不客气,你放心。话毕,开始。

一个接一个的警察,有男有女,有巡警有民警,他们上前去逐一盘问了这群混混们。很快,有的混混年纪未满十八,警察稍加压力,称你要是撒谎你要是犯罪你要是乱来我会告诉你们爸爸妈妈听,你们知道这案底有可能是一辈子的事儿,你们最好说实话,你们最好听清楚!

哇,人群中有人哭了,然后有人抱头蹲在地上,任凭警察问也没什么头绪。因为他们怕呀!怕得很呀!警察这下难做了,但是辜耀辉这次来,没错。他分明挫了下这伙人的锐气。甭管是蒋云,抑或是龚春秋,他们瞅着辜耀辉,好比遇见了天敌一般,咬牙?切齿?其实都没有。

他们很平静。但也许在那一刻,他们似乎明白了一些事儿。也就是,甭管他们斗得再狠,其实最想治他们的并非彼此,而是警察。甚至,你要是犯大了,危害太广了,往下治你的,是政府,是党。从混混那儿搜了以后,警察还是没有收获。最后,他们只能选择最后一着。

几名警察,跨过了讲台,然后在蒋天武的灵位那儿搜。哐当的一声,一个陶瓷做的关公像给警察不小心碰掉了。蒋云脸一红,鼻孔一张一出气,揪住了一名警察的臂膀。警察觉得臂膀一疼,这刺疼是要袭上骨头的。警察一惊,疼得很,陈铭坚立马三步并两步跑了上来。

陈铭坚道:你敢袭警?!你晓不晓得我可以直接铐你?!蒋云没有抬头瞅陈铭坚,陈铭坚似乎有点儿站不稳,因为这蒋云是太淡定了,他站在那儿,矮矮瘦瘦,但是手却无比的长,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分别盯着陈铭坚的腿部,足部,肋部,和心口。貌似要随时动手了。

他说:你知道,我是谁吗?陈铭坚问: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管你是谁?你要袭警?我就敢抓你!蒋云那布满老人斑的手,指甲很长,快要掐入了这警察的皮肉里头。蒋云道:后生,你不懂我,我无所谓。但是我想同你讲一件事,你要是犯了事,你迟早,得还。明白吗?

这话说出来,有点儿使人一头雾水的感觉。为什么呢?因为他是对着话筒说的,说得一字一顿,非常清晰。可是陈铭坚听后,觉得头一句是讲给自个儿听的,但串联到下一句貌似就不兼容,他更像是说给台下的人听的。至于讲给谁听,谁又听了下去,是为什么说出口呢?

陈铭坚不知道,他也很难知道,蒋云的思维。毕竟,蒋云今儿站在讲台上,佝偻着背脊,是能没有水平的吗? 他没有吱声,继续听蒋云想讲什么。可这时,只听到台下一句大喊,警察打人啦!于是,轰隆隆,台下立马乱成一片。有人想逃窜了,有人居然还想跟警察打架!

辜耀辉已经怒气冲冲,他这回来,别的不为,他要揪出是谁何以这么大胆,敢在市政府旁做文章。只听到他一个指挥,然后扬起手中的话筒道:你们!全都!不许动!趴下!辜耀辉下令,人数不多的警察纷纷举起了枪,对着乱糟糟的人群,然后原本划燃一片的混混又安静。

这下,算是治了混混们吧?这也是,就是混混们的面目,碰见了枪,碰见了权威,碰见了危险,平时的张扬跋扈还是吹牛烘烘,全都烟消云散下来。可上头,却还是有人不服气呢!陈铭坚示意几个警察,继续搜!因为他们之所以出动,是因为他们确确实实地拿到了搜查令。

这儿有人藏毒。虽然听起来是那么老套那么没有新意,可是警察就是政府的一杆枪呀!政府指向哪儿,警察得照做!这警察治的黎民百姓,使社会安安全全,一片和谐喽,所以叫做治安。当蒋云看着这枪杆子纷纷对着自己,而且全场已经给封闭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了一切。

什么叫警察,他现在明白了。龚春秋在一旁,没有说话。但原本看起来波澜不惊的蒋云现在已经十分不淡定了,别的不为,因为死的是他的亲儿子还是最大的那个儿子,你要是为人父母你怎么淡然呢?陈铭坚一个眼神,示意着警察继续搜查,警还怕了匪喽?!成何体统?!

但这时,也不止混混会发出响声,警察也叫了。蒋云抓的那警察的手臂,开始有点儿发青又偏向发黑的征兆了。难不成蒋云一只粗长的手居然能废掉一名警察的手腕?!陈铭坚再也站不住,一下子掏出了手枪对着蒋云的脑门,道:放手!我命令你放手!再不放我开枪喽!

蒋云依旧很淡然,手背依旧是青筋暴突,没有一点儿消退的预兆。只见蒋云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我今儿心情不好,因为我儿子死了。你有枪,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儿子死了。看你这年纪,也有了老婆孩子,为人父母,不要赶尽杀绝。你明白不明白,我的意思?嗯?呵呵。

没想到,陈铭坚,丝毫没有一点儿让步的份儿。他说道:蒋天武死了,我想开香槟庆祝!原本淡然的蒋云,听到这话后,以为自个儿年纪大了耳朵背了听错了吧?再加上这儿灯光耀眼人多口杂,万一谁插话加了几个字上去,他也不好确认啊!蒋云道:你再说一次,好吧?

陈铭坚一把拉过了话筒线,然后大声叫道:蒋天武死了!咱们市的一个祸害除了!我想开香槟庆祝!我还要摆台请酒!够大声、够清楚了吗?!蒋云听到后,原本白白的眼球,瞬间布满了血丝,脖子上的青筋也随着手背上的青筋一块儿突了出来,他不说话,牙齿在打颤着。

一瞬间,那名被蒋云挟持着的警察,叫得愈来愈厉害了,因为蒋云的膝盖抵着他的膝关节,然后蒋云一下手,说不准这警察是要手断脚断的。当然,蒋云的代价,也是十分严重的。因为他要面临的可能是坐牢,可能是遗臭万年,因为你在跟警察对抗,意味着你在跟政府对抗。

跟政府对抗,人民们,则会把矛头,全都指向你,因为你和政府对抗,就是和人民对抗。蒋云,只要一冲动,死路一条。在那一刻,全部的枪械都对着蒋云的脑袋,陈铭坚的辜耀辉的程东吉的单伟峰的还有二十多名警察的全都一一对准了蒋云的脑袋,因为那名警察叫得惨。

可突然,正当情况僵持不下的时候,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的响声马上在各个警察的口袋那儿响起。他们几乎是同时拿起了手机,然后缓缓放下了枪,对着手机说话。陈铭坚他的手枪几乎要开了,要打破蒋云的头,可是他放了下来,因为在那一刻,他的脸色全变了,面如土色。

这个非常唐突的电话告诉他,他现在站着的是红地毯可是听到的却是血淋淋!刘老板死了,被绑架的四大富豪之一,其中死了一个。绑匪们不是图财不是虐待不是谈判,是灭口,是封口,而且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赶尽杀绝!难不成,这是一记声东击西么?在这摆台在那头杀人!

陈铭坚道:我明白了。我马上过去。陈铭坚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马上放了他。你要是乱来,我们警察也会乱来。蒋云说:乱来是吗?一命换一命。正规警察的命,他才二十多岁,我已经花甲了。你看看谁的命多贵谁的命多贱吧?陈铭坚道:你再执迷不悟我开枪!

蒋云道:呵!有本事,就朝我开枪!如果你们知道,我到底是谁的话!呵!这下,蒋云推开了那名警察,他的手臂跟膝盖几乎全黑了。因为那是给掐出来的是血液不流通是要致残的!蒋云推开后,有点儿神经兮兮,他还从蒋天武的灵位前拿起了一杯白酒洒在地上然后喝别杯。

辜耀辉,再也不管这烂摊子了。他知道,这次平分秋色的对抗,决不是他的当务之急。因为另外一头的死,牵动的事儿,比现在这里小打小闹是重要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