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浩清放下了电话,他沏了一壶茶,说,我理解大同的处境,确实。常浩清回念起最后一日见到周大同的场景。他的脸色十分不好,好歹现在母亲及老婆孩子都给保住。可是周大同他火急火燎地要寻常浩清,非得在医院的楼顶。他知道,周大同是其中的利益链条中一分子。

为什么,当初周大同,在防震演习的时候,偏偏拿着水管注射着前去抓捕的人;为什么,武器库的钥匙是掌握在周大同的手里,而又偏偏地落在了凌卫东的手上。他的母亲在住院,又恰好约会在医院楼顶。常浩清将三件事串联起来,答案浮现而出,天,他的眼角滑下泪。

他说,我错怪了大同。是啊,他同我们一般,也都是凡胎**;是凡胎**的,终归都会有弱点,不是吗?陈铭坚说,你理解是最好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坚持你所坚持的。说完,二人相互挂断了电话。常浩清归家,他对这一切,对于这个结果,是十分无奈的又无法改变。

凡事人,单位作为“人”的,都是有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的,对吗?那凌卫东的弱点是甚呢?他归家后,端木欣一开门,她说,回来啦?常浩清说,唔,回来了。你归家这般早呀?!端木欣说,还早吗?!不早啦。女人么,都要做好饭菜等候老公回来的。常浩清说,喔呵是。

常浩清没有将心事道出,他望着端木欣,回忆起初次见到端木欣的场景。当初端木欣是有多生猛,居然一个人窝在了毒贩的屋中。端木欣是狠角色呀当初,敢打架敢卧底一点儿都不怕,长得还是一副美人胚子的脸蛋儿,常浩清是享了八辈子的福气都说不准呢?你说是吗?!

可是,常浩清却将脑袋转到了另外一头,他想,会不会,有朝一日,端木欣会成为自己的弱点呢?如果他没有法子去保护这个家庭的话,那么,端木欣被威胁了,他该怎办呢?一股无助感突然地涌上了心头。这时,端木欣已经从厨房里出来,她端上了常浩清平时爱吃的菜。

常浩清说,欣呀!端木欣说,作甚哩?!常浩清说,你说,你今年多少岁啦?端木欣说,我今年啊,你忘了呀?呀,我们是夫妻你还能忘!常浩清说,那里呢!我只是在想,你不是二十六岁么!我今年已经是二十七岁了都,你说我们要个孩子你说好吗?端木欣说你想要啊!

常浩清说,说说笑的,这种东西顺其自然,不是一下子强求就可以来到的么!端木欣说,你怎啦?一直没听你说你想要孩子的事儿,今儿却偏偏提起。常浩清说,没有啦。我只是在想到俩字,说浩然,一身正气。我儿子叫浩然那该是很好的!她说,这是你弟弟罢!都同辈!

常浩清笑笑,他居然莫名其妙地将视线投入到了书房那儿。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书房里会有一只耳机呢。平时他用电脑很少,即使用电脑娱乐的时间也不多,偶尔会上去看看新闻报道,或者说打书面报告,整理文件罢了。聊天工具都用得十分少,对年轻人来说十分罕见。

端木欣也不是贪玩的类型呀,还买了一个进口的日本索尼牌耳机,他不知怎么解答,也不问了。他想,这个家,有时候做夫妻,要无声胜有声才对么。不知怎的,有的时候,政策这玩意儿,跟双响炮是一样的,当一个政策下来了以后,另外一个政策仿佛是有了预示一样呢。

陈铭坚在公安局,今儿待了八小时。原本他今儿只需要工作六小时,因为其它时间他出去办案,调查一宗谋杀案,但是他还是回来,比平时多工作两个小时。不知怎的,不知是不是所有有名气的大多数是工作狂,抑或是只对工作产生了兴趣,陈铭坚也变得不食人间烟火。

忽然,这日,卢东吉居然独个儿下来,专门来到了陈铭坚的办公室内。他十分高兴,他对陈铭坚说,小陈呀!陈铭坚见到卢东吉下来,不免惊讶,因为卢东吉不论是官位还是权力,都是要比陈铭坚略大一筹。一般什么事儿卢东吉都会寻秘书或者直接打电话去寻陈铭坚才对。

可今儿他转了性居然下来对陈铭坚说出了别样的话,他说,小陈呀!我们经过会议召开了以后,我想,这次你担任公安局局长的可能性很大呢!陈铭坚一惊,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权力的问题,即使权力对他来说或者对仕途的发展来说,是不可避免必须掌握的玩意儿呢。

但是,陈铭坚现在只是将所有的精力全部一一地都放入了凌卫东的身子上。陈铭坚说,说笑呢吧卢政委。卢东吉是上世纪本市蓬勃发展的过来人,他很喜欢别人称呼他为政委。而陈铭坚也一直挺尊师重道,叫他不叫主任直接叫政委。卢政委说,哪里,我给你看看一份文档。

陈铭坚接过了一份报告,里头有大部分是关于陈铭坚的文字。这是公安局内部一致决定的,是先通过民主投票,往后再集中**。陈铭坚的反响居然是最好的!他自个儿也没有想到。因为陈铭坚的心儿已经不在权力之上。但是,他对于这份文档,对于公安局局长的位儿陌生。

或许他考入公安大学成为一名正规警察的时候,幻想过当公安局的局长。但是,当他真正干起警察这行来,蹲守、抓捕、成功、失败、难受、心酸,一切都经历过以后,他才发觉,原来有的东西是有劫数的说法,不是说你喜欢,或者说你想,就能当;也不是说不喜欢也能!

他说,我考虑一下吧。陈铭坚不动心,是假的,是不可能的。而这日,陈铭坚归家的时候,家里仿佛来了客人。寻常,来陈铭坚家做客的人并不多,因为陈铭坚除了工作以外对社会上的各种交往应酬,是极少的。他的线人多,或许他的线人一整天都在吃饭都有,但他自己少。

来做客的,该不会,又是自个儿妻子的表弟,黄伟灿吧。一开门,陈铭坚惊了,映入眼帘的人,是自个儿在公安大学时期的校友,黄兵。黄兵见到了陈铭坚,仿佛愣住了。他说,不记得我了吗?陈铭坚说,记得呀。怎的不记得?当初在公安大学考第一次次都是你我排第二!

黄兵他同十年前没有分别,在公安大学之时,他是他们班里最健壮也是最有力气的一个。不论是长跑耐力跑格斗一切体力活都是黄兵的拿手绝活。陈铭坚说,你这般有空?你不是分配到了广州吗当初?直接在广州市市公安局里担任刑侦大队长。他说,一天前我已经回来啦。

陈铭坚说,这般快?黄兵说,回来不为别的,瞅瞅你。哈哈,你真是精呀,里边儿的人都说,你有至少两千个线人在我们市。陈铭坚说,嗯,呵。说笑了,你现儿回来是到公安局里上班吗?黄兵说,不,我回来了是在江南区派出所那儿干活。陈铭坚说,你要当了所长是吧?

黄兵说,你说是就是吧!陈铭坚说,好呀。你怎么会回来你?黄兵说,在这儿还有点关系,有点亲戚。我在广州错了一件错事。当初有一桩奸杀案闹得沸沸扬扬。后来我去蹲点,几乎是十天十夜没有睡觉,眼睛快弄瞎了。这个奸杀犯有几个特点说他喜欢穿蓝袜子而且是色盲。

后来我和同事抓到了一位十分符合特征的人。而核对了精×及血液的DNA后同样发觉符合了凶手的条件。法院刚刚判刑,后来连环案又开始发生。原来我们抓错了人。因为当时案发现场是在一处酒店的厕所内。而他也恰恰好很巧合地在厕所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于是错了。

陈铭坚说,后来呢?后来抓到真正的凶手了吗?黄兵说,我告你呀陈铭坚,有时候这世道是这般巧合。我后来为了改过,花了差不多半年都没有寻到凶手的蛛丝马迹。后来被一个实习生在夜场那儿抓到了他。全因他喝醉了酒一直指着一名女子的衣服说这个颜色不是红色!

陈铭坚说,所以你回来当了个派出所的所长呀。黄兵说,是吧。听说这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什么“麒麟帮”、“山云帮”,什么“庙街帮”、“阿富汗”帮。呵,跟我们小时候一样呀,小时候说的是“军帽党”,现儿改头换面,全都学发达的地儿干起了做生意掩盖暴力的勾当!

陈铭坚说,嗯,你说是也是。不过你回来的话,我兴许还多出一位朋友啦。黄兵说,你没有朋友吗?在大学的时候就没有了,到现在还没有吗?陈铭坚笑说,有呀,我老婆是我最好的朋友啦!于是,黄兵这次来没有白来。陈铭坚特意叫老婆做了黄兵最喜欢的饭菜同汤水呢。

黄兵一边儿喝酒一边儿说,当初呀我们第一次抓枪去练打靶的时候,大伙儿都不敢。还是铭坚去小卖部那儿买了一包红塔山再买了一瓶小二锅头给我们壮胆才一次过的。陈铭坚说,你还记得呀?!黄兵说,当然记得。吃饱喝足了以后,黄兵将陈铭坚叫到了跟前,说:铭坚。

陈铭坚问:作甚?黄兵说,你认识,凌卫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