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鞋的,始终得怕光脚的吧?!老钟环顾四周,这常浩清,不要命了。老钟这时瞅着的,可不是常浩清装着消声器的枪杆子,而是刚刚铺上了白光光的壁纸。壁纸是很好看,洁白无瑕,他没活够呀!累了一辈子,瞅了一辈子的脸色,你说说,今儿应该很高兴,却给枪抵着!

常浩清二话不说,觉着,跟他说道理,没辙。一枪托子,啪嗒一声,砸到了老钟的脑袋上。常浩清手劲儿足,但是却又不伤筋骨,只是磕出了血来,搽搽碘酒,估计半个礼拜,能好上几分。但是,这把老钟给撞得,妇人在那儿哇哇直哭,而常浩清,却又开了一枪,打在墙壁。

老钟惊叹:别毁我房子!常浩清说:那我要的玩意儿呢?!我告你,老钟。我现在,不是威胁你,我只是觉得,我的名号不管用了,知么?!**说,硬枪杆里出政权,你今儿却给我来这一出,给我瞅瞅脸色。你没事儿,我会查你?!你没事儿,我会来威胁你?!呵呵!

我是警察!常浩清觉着不奏效,但是,老钟那屎橛子一样的脸色,告诉常浩清,这栋房子,好比他的命根子,戳一下,都得叫他疼得哇哇大叫。好吧!常浩清本不想乱来,但是,他没辙了,一咬牙,一起身,他带了俩弹夹,二话不说的,朝着墙壁四处开火。嗖嗖嗖房间闪光!

这是常浩清,活了恁多年,做过最爽的一事儿。他好比,来到了一处古董店内,见到了贵重的瓷器便破摔!一点儿不含糊,他开枪,朝着最亮堂堂的地方开枪,他不手软,扣扳机,子弹飞出,一枚枚子弹犹如萤火虫的屁股,点着亮光,但是又飞速地嵌在墙壁上,老钟疯了。

老钟啊啊啊地直叫,这比打在他的皮肉上,仍痛苦好多分。他说:有!有!我告你,在哪儿!你这人,日后得遭报应!你一定会死的,我告你!你死定了!常浩清说:是吗?!老钟虽说,但是,却无动于衷,继续捂着耳朵,闭着眼睛,眼泪从俩片眼皮的间缝中一直朝外溢。

终于,常浩清甩完了一个弹夹,满房子都是子弹壳后。老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犹如经历了一场癌症又经历了一个大手术似的,拖沓着,朝着房间内走去。常浩清踹了他的小腿,怕他耍花招。然后,他利索地,朝着床底下,拉出一个保险箱来。常浩清说:老钟,我谢你。

老钟饱含泪珠,只有苦笑,说:呵,我早应该,料到有那么一日。我原以为,我抓着老吴的命根子,这样,可以换来我的半晚安睡。他待我好,确实好。但是,我现在才明白,这个世界,永远是年轻人的天下。老弟,我奉劝你,你今儿可以威胁我,可以指着我交出啥东西。

但是,你要是,这么威胁人,你一定会死。别说,你是警察,因为,我见过比你狠的警察,有十倍百倍的狠。老钟颤巍巍地朝着保险箱内寻出了一本厚厚旧旧的簿子,常浩清惊叹,这本簿子少说有二十年的光景了吧?!一翻开,纸张的香味儿还能扑鼻而来,这是一本大账单。

老钟说:我希望,你对我的伤害,仅仅,是满足你的英雄裕。呵,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虎落平阳被犬欺!常浩清笑笑,临走前,寻出了一包“万宝路”来,将俩根香烟,留在了茶几上,当是赔礼好,当时冒犯好。常浩清的手头上,他认为,已经攥有了制胜的法宝吧?!

但是,二十年,二十年能做什么呢?!从八十年代起,改革开放初期,人们逢年过节,才能吃一顿猪肉。而千禧年后,几乎家家户户,每天每日,只要你愿,想吃猪肉,吃猪肉;想吃牛肉,吃牛肉。二十年的光景,可以做好多,好多。老钟躺在床上,搀扶着吓坏了的妇人。

他寻出手机,他一般不用手机,他觉得辐射,是罪恶。但是,他不得不打电话,他打了出去,打给老吴。老吴接,说:老钟,怎的寻我?老钟说:我一般不寻你。今儿来了狠角色。老吴说:狠角色?!呵,有谁比你狠?!备份了一份账单,跟我要了一套楼房,俩个职位呢。

老钟说: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今儿,有人,说是警察,拿枪抵着我的脑袋,将我的毕生心血,给夺走了。你甭怕,以后我再也不会威胁你,我也压根儿,威胁不了你。因为,你待我好,我知的。我有脑子,嘴巴不会乱讲。可是,今儿,有人将它夺走了,知吧?!

老吴一听,怒了,怒气冲天。这原来不是一声响,是双响炮,然后是长鞭炮。他说:什么来头?!跟我说说!老钟说:老吴,不必了。以往你遇到再牛×的人,都给你拉了下来,一杆手枪,如果要我一条人命,我想,我能值六十万,最多,是六十万。你不缺,我只是想说。

老吴,如果别人对你手狠;你也只能,对别人心狠,知吧?!我如果未猜错,你的身旁,就有俩狠角色。而银纸,丝毫不少于你。你的事儿,我不懂;但是,我对你好,是真对你好。我对得起你,对得起你给我的晚年。就这样,睡吧,我家里现在有好多个窟窿,我得缝缝补补。

挂断电话,吴镇长气得,幸亏,在老钟退休前的那一刹。他才醒觉,原来老钟快成了自个儿肚子里的蛔虫,将自个儿的一步步,全给记了下来,连自个儿吃的什么饭,什么酒,什么烟,什么菜,一一的,全给记了下来。他冷笑,把原簿子,给夺来,殊不知,他竟然有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