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天子亲军其战力是旗鼓相当,但到底是一百对五十,二打一外还有三个女罗刹在虎视眈眈,犯案兵卒很快就落入了下风,不过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

由得他们打去,李成秀冲进了林子里,只见得林子里赤身果体躺着两个女子,凌乱的头发覆面,浑身是伤,看着胸脯不见起伏怕已经是死了。在千军万马中逃命时也看到过不少死状,李成秀有惊过,有怒过,但却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她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脑仁儿也疼得厉害。不忍,也不再敢看一眼,李成秀连忙转身出了林子:“把她俩收拾一下,好好地将他们安葬了。”

“是。”大妞和六生、九生领命,忙收捡了散落的女装上前,替两个女子整理仪容。

“还有气吗?”李成秀带着一丝期望问。

“没。”大妞摸了摸二人的胸口,回答:“身体都凉了。”

听得大妞的话,李成秀心不由得抽了抽,再不愿在这林中多呆一刻,李成秀踉踉跄跄地出了林子。

“啊!”大妞忽然惊呼了一声:“秋云!”

李成秀闻言一惊,猛地转过身来。

“小姐,是秋云,是罗秋云!”大妞大声地喊着。

李成秀三步并两步地奔了过去,大妞面前的女尸已经被盖上了衣衫,看上去不那么触目惊心了,她的头发被大妞撇开了些,露出了半张精致的面容,可不就是罗秋云么!李成秀俯身又将遮住女子另一半脸的头发拂开,将她整张精致的面容都露了出来:“怎么会是她?她怎么在这里?”

这个是罗秋云,那另一个呢?

李成秀踉跄地朝旁边那个女体奔去,她还没有人管,依旧光溜溜着身体,双腿以极其银糜的模样叉开着,身上与罗秋云一样也是布满了伤痕,腿心处还咝咝地淌着血。每看她一眼,李成秀的心就像是在被人用刀来回地割一样疼,但是她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哆嗦着,李成秀慌乱地扒开乱发,只见得又一张熟悉的面容。

“槐花!”李成秀惊呼,她怎么跟罗秋云在一起。

当初在无名山谷,罗秋云因与叛贼许堪石牵扯不清,却又有替李成秀挡刀之功,李成秀便将其放了。李成秀记得她当时并没有给罗秋云配婢女……莫不是槐花与罗秋云早有勾结,自行随罗秋云走的?

突然,李成秀感觉眼前一花,似乎槐花的胸口动了一下。

“槐花?槐花?”虽然是觉得自己眼花了,但是李成秀还是生出了几分希望,伸手将槐花抱了起来……身体还是热的。李成秀忙动内劲右手,轻轻地按在槐花的腹部慢慢地往上推,在及胸口的时候稍一用力然后离手。如此再三,槐花咳咳地呛咳了两声,挣扎着竟睁开眼来。

“娘娘?”槐花虚弱地唤了一眼,眼角落下了两珠泪来:“我在做梦么?”

“你没有做梦。”李成秀忙说:“就是我。”忙又道:“你先别说话,先休息一下。”说着李成秀便转头大喊:“快,拿些热水来。”

大妞、六生和九生闻言行动了起来,六生跑去将自己马上的水囊取了下来,九生又将包袱里的山参取了一支,大妞忙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将槐花包裹住。

喂了槐花水,又让她含了九生削成碎末的山参,再加上李成秀用内力替其推穴,不一会儿槐花的脸上多出了几分生气。

“快,快救先生。”刚缓过来了一些力气,槐花便挣扎着指着东边喊道。

“什么先生?哪个先生?”李成秀不解,有什么人能让槐花这般挂心。

“施先生,是施先生。”槐花艰难地说。

施先生?莫不是施弥勒?

“我去看看。”大妞说着便朝林子东奔去,林子东面是山崖,崖体上林木茂盛,一眼望去葱葱郁郁一片,哪见半个人影?大妞忙又奔回来,冲李成秀摇了摇头。槐花睁大着眼睛一直盯着大妞,见得她回来冲李成秀摇头不由得大急:“下去,在下头。”

“你别急,慢慢说。”李成秀连忙安抚槐花。

槐花喘了几口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在罗镇遇到的施先生,施先生说有大事要告知娘娘,我们问是什么事,他却不说,说是免得害了我们。我们一路打听着皇帝的动向,我们好容易追到马家甸,却还是晚了一步,皇上的銮驾已经离了镇子,我们以为你也在銮驾里便追着銮驾赶,在这里遇到了这伙人……”说到这里槐花清秀的脸庞涌出几分屈辱,眼中迸出慑人的仇恨,豆大的眼泪从红通通的眼里夺眶而出,然后便浑身抽搐了起来。

“槐花,槐花!”李成秀大惊失色使劲地唤着槐花的名字,却是根本就起不到作用,她又连忙用自己知道的急救之法去救治她,也是起不到半分作用。槐花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地抽搐了几下,然后便是一僵停止不动了。

“她死了。”九生也停下了削山参的动作,六生拔开的水囊噗地掉在了地上,囊里的清水咕咚咕咚地淌出来,从满地的枯叶中渗到了泥土里。

李成秀轻轻地将槐花的尸体放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些畜牲!”只须臾间包裹住槐花身体的衣服已经成了一片血红,大妞咬牙切齿地大骂。

确实是畜牲,李成秀应和着,正要说把那些畜牲赶尽杀绝,不,把他们都抓住,然后使出“满清十大刑”将其折磨死方才解心头之恨。可是,命令刚到嘴边李成秀又吞下去了。槐花的话萦绕在李成秀的心头,她说施弥勒就在山崖下……

左翎卫对犯案兵卒的战事也已近尾声,四五十个军士倒在林子的地上起不来了,有左翎卫的人,也有那些犯案的兵卒。出乎意料,左翎卫死的人竟是比犯案兵卒死的人还要多。当然,因为双方人数的悬殊,左翎卫的人自是不会输给犯案兵卒。但是,就算是这样,林子里也还有十来个犯案兵卒还活蹦乱跳的。

看着那些悍勇的金吾卫,李成秀觉得刺眼极了,很不想多看,便与大妞他们三人道:“去,把那些人给我捉过来!”

“是!”大妞早被两个同伴的惨死烧红了眼,早就想跳过去将那帮畜牲杀光了,只是李成秀没有下令她不好擅自行动。

大妞带着满身的煞气第一个冲了过去,九生和六生亦不甘落后,两个人脚下一错一边飞快地向敌人移动,一边手搭弓箭边跑边射。因为李成秀有言在先,要他们去将那些畜牲捉过来,所以她俩只挑对方的肩、腿、臂等处下手。六生和九生从小就被当作李成秀的贴身护卫培养的,是以十八般的武艺皆是娴熟,尤其是其父甚喜弓马骑射,所以姐妹两个也多受影响于骑射上颇有造诣。两姐妹几乎剑无虚发,又是彼此心灵相通,你一箭我一箭地一连放倒了好几个。

“住手!娘娘说了,留其活口!”见得左翎卫捡便宜取犯案兵卒的性命,大妞大声制止道。

左翎卫被李成秀所逼来杀同僚本就憋了一肚子火,一交战又被金吾卫以少制多,倒在地上二十几个左翎卫的鲜血早就将他们烧得眼红了,竟是对大妞的喊声充耳不闻。

见得自己喊了“住手”左翎卫竟还要杀人,大妞气极双手举着陌刀便纵身一跃,落地一刻便一个旋风扫,只见得一片人仰马翻,一声声地惨叫,大妞周围五六个人齐齐地变矮了一截。

“娘娘说了,要留活口。”反手一抹,又一个左翎卫的人死在了大妞的刀锋之下,她舌绽春雷大喝道:“再不听命,老子把你们也都全杀了!”话音一落又是一记横扫,又有两个左翎卫被她一起削了脑袋。

两个脑袋飞起落地咕噜噜地乱滚,失去了封赌的鲜血从腔子里喷涌而出,在半空中散开一片血幕,血幕落下浇到了活着人的脸上、身上。血是热的,触感却是冰凉一片,一下子就叫左翎卫的人清醒了过来,终于听到了那句“娘娘说了,要留活口”的话。而“幸存”的金吾卫也是一个个呆若木鸡,木愣愣地站在原地似失魂了一般。

“看她得意的!”见得大妞大发雌威,六生和九生忍不住冒出了一句酸。

在六生和九生的眼里大妞一直是一个傻傻呆呆的很爱财,很忠心于李成秀的傻丫头,只是在进宫后,也就是李成秀初次犯病那次才知道她竟是一个难敌的武功高手。虽然大妞来李家已经有一年多了,但是对于她的来历六生和九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她们曾向其父打听过,许昌只道了一声:“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好好地与她相处,好好地服侍小姐。”

早在李成秀第一次犯病的时候,六生和九生便知道大妞比她俩的武功高出不只一星半点,虽然之后也见着实见识了几次,但今天大妞的表现还是让她们有些震惊。她们在大妞的身上隐隐约约地看到一股阴煞之气,心知大妞的来历必是非同一般。

大妞三人与左翎卫一道将幸存的几个犯案兵卒赶到了一起,李成秀嫌这片林子的血气重他们又往前挪了挪,到了缓坡下一个背风的处。

扑嗵扑嗵几声,不管是甘愿的还是不甘愿的,所有犯案兵卒都跪到了李成秀的面前。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一个左翎卫使得劲大了些,将一个金吾卫踹趴在了地上,倒是好将其摔醒了。

鬼门关滚了几个来回,犯案兵卒这才想起要讲道理,李成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李成秀一出现便喊打喊杀,根本就不给其讲道理的机会,如今她既是要留下他们这些人活口,其目的当然是要与之“讲道理”了。金吾卫的人都是些勋贵子弟,哪怕是个扛大旗的也说不定是哪个国公家的公子,虽然这些家伙拳脚上的本事不一定行,但是比得一般人来说其脑子还是蛮灵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