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皇帝也不相信李成秀说的这话。

李成秀也不在乎,笑道:“父皇、母皇父亲伉俪情深,也怨不得父皇不相信,父皇当儿臣是胡说的好了!”

说完李成秀便走出了殿外,下到台阶中间,忽呼得殿里一阵吵闹,皇帝在喝问:“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皇后极力否认。

接着又是皇帝的几声咆哮和皇后的哭诉和自辩,等得李成秀行至庭中之时,隐约听到皇后强争了一句:“是又怎么样?”

“啊!”皇帝疯了似地吼叫,众宫人瑟瑟地望着李成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去拦着,别出了什么事。”李成秀吩咐说。

得了李成秀的话,那些宫人这才大着胆子奔进了殿。

过了几日,皇帝颁下了回洛阳来第二道圣旨,将王家九族夷灭,萧贤妃三族夷灭,三族外发配极南!第一道圣旨就是命武旦摄政。

但是随着王家和萧家的人被杀的杀,流放的流放,皇帝也时不时地跟武旦透出了一些别样的意思。皇帝托病从上阳宫回到了皇宫,住在了安福殿“静养”。刚开始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后来却慢慢地以“年老了思旧”为旧,提出要见一些“老伙计”。

自从皇帝提出要从上阳宫回来开始武旦便觉出了不对劲,可是一个孝字大如天,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按照皇帝的要求安排些老臣进宫。

武旦如临大敌,但皇帝却又是虚晃一枪,果真只与几个老臣“闲聊”,说得都是你的儿子如今出不出息,孙子又有几个等等的话题。既是说儿孙事,自是免不得提起皇帝陛下的太子殿下的子嗣问题。这,就聊出事来了。

现在武旦独掌朝政,以武平叛,以文治国,样样拿得出手。就算这些老臣挑剔,提起武旦的仁智来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只是,于这些忠心老臣们来讲,太子殿下是样样都好,却是有一样不好,那便是子嗣,太单薄了。

如今武旦已有二十有一,不说是妻妾如云的高门大户,就是普能百姓娃子到他这个年龄孩子也都好几个了。可武旦,现在却只有一个女儿,并且其生母还是一个“罪妇”,身份低贱,以后如何承继大统?

朝臣们无不叹息,若是太子妃能生个一男半女就好了。只是可惜,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成婚已近一年,却是一点音讯也没有。最近却是有十分不利的消息传出,说是太子妃在进宫前,曾受人奸.污身子已毁,是不能生育的。众人虽是不信,却也忍不住将太子妃近年未孕的事联想起来。——如若说太子和太子妃感情不好他们还可安慰自己,可偏偏小两口感情好得很。自太子妃入宫以来,便是她一直独宠专房。如此,大家伙儿便不得不多想了。

于是乎,便有人开始向武旦进言,要他以大统为重,尽快生一个血统高贵的子嗣来。倒不一定非得是儿子,大周朝的开国皇帝和第二代君王都是女子,后世之君自然也可是女子。但是,必须要血统高贵,可以服众。

听了下面人报,李成秀忍不住哈哈大笑:“人又不畜牲,还讲什么血统,当这是配种呢?”

李成秀当是个笑话,可别人却不当,渐渐地有人开始把这事儿拿到朝上来朝议了。

“这是孤的私事,不劳众卿操心!”武旦气得满脸通红,大怒拂袖而去。

这一头武旦被人在朝上气得满脸通红,那头便有人去请李成秀,不是别人,正是皇帝陛下。

身为“儿媳妇”公公住的安福殿李成秀熟悉,所以在踏进安福殿的那一刻,李成秀就立即感觉到今天的安福殿很是不同。

“太子妃娘娘。”来迎接李成秀的乃是皇帝陛下跟前的大红人,一衍道人。

“仙长好。”李成秀客气地还礼,疏淡而有礼。

“陛下在殿里等娘娘,请娘娘随贫道来。”一衍侧身一让,不经意地朝李成秀递了一个眼神。

李成秀眉梢一挑,阔步朝里走去。

安福殿里静悄悄的,似许久没有人住了一般,一股阴森的霉腐之扑面而来,李成秀跨进门口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刹时迟,那时快,只见得一个黑影擦着门边一闪而过,一股刚风擦着李成秀的脚尖拍下,将门高高的红漆门槛砸了一道深痕。

“什么人?”大妞将李成秀往身后一拉,同时抽出腰间的软件,啪啪地便朝那又出现的黑影刺去。只听得锵锵的几声,那黑影在空中一滞,扑嗵一声掉在了地上。众人这才看清,原来那竟是一只隼。

“哎哟,小黑子啊!”赵老宦呼天抢地跑来,抱起了那只隼凄凄地望着李成秀:“太子妃娘娘这可是皇爷的宝贝啊!”

李成秀满头黑线,她知道,她这是遇到碰瓷儿的了。

大妞把皇帝陛下的心肝宝贝杀了,虽然是护主心切却也是犯了大罪,皇帝陛下本来就失了权,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可心的宝贝却叫人弄死了,他岂能甘休?

但是,李成秀怎么可能为了一只鸟就把大妞交出去?

于是乎,皇帝陛下震怒。

武旦闻讯赶来,好说歹说地请皇帝陛下收让大妞给“小黑子”偿命的旨意,皇帝陛下也不是不允,但是提出一个要求:“你必须尽快给朕生个孙子出来!”

李成秀替武旦大囧,她的人杀了皇帝的鸟,皇帝却让武旦给他生个孙子出来……谁能告诉她,皇帝陛下这是什么逻辑?

这是什么逻辑皇帝陛下来告诉大家,因为皇帝陛下是把那只“小黑子”当孙子来着。这么一说李成秀就明白了,就好比二十一世纪那些孤寂的老头老太太样,儿女不结婚生子于是便养些小猫小狗当孙子孙女……

所以,李成秀的人把皇帝陛下的“孙子”给杀了,身为李成秀的丈夫,要罪犯的武旦,自然是要“一命抵一命”,再给皇帝陛下生个孙子才行了。

对于这个孙子皇帝陛下也是有要求的,就像那只隼一样必须有纯正的高贵血统,而且其基因必须能文能武。皇帝陛下在武旦的“后宫”里划拉了一圈,最后圈定了这个孙子的生母人选,薛书乔。

“人又不是畜牲,竟还要论血统?还纯正的高贵血统?”李成秀都快要笑死了。

武旦只道李成秀给气着了,忙拉了她的手不停地说:“你不要生气,我就是去做做样子……皇上的身体大不如前了,我不想跟他闹得太僵。”又说:“你不要有压力,更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地把身体养好,咱们以后……嗯嗯……我先跟他们拖着……我绝不负你。”

虽然纵使李成秀对武旦并没有动情,更不知武旦这有几分真假,但,这样的话是个女人都爱听的。

“可别,你可别这样!”李成秀说:“你这么大的情我可承受不起。”

武旦当即就黑了脸。

李成秀却是半点儿也不避讳地迎上武旦的目光,悠悠地道:“我还要回去呢,你还是该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还回去!

“回哪里去?”武旦一滞,盯着李成秀问。

李成秀心头一颤,倒不是被武旦盯得害怕了,而是,她说漏嘴了。武旦知道李成秀离魂的事,可却还不知道她真正的来历呢!

看着李成秀不说话,武旦只道她是因为传言伤心,不由得有些恼:“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让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地调理身体……”

“但是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李成秀抢白道,逼着武旦与自己对视:“我上次武被废并非走火入魔,而是因为受不了打击自杀的。只是死没死成,忘记了许多,其中一些便是……”

“不要说了!”武旦打断李成秀的话。

“我要说!”李成秀道:“因为这是事实,你不想听是因为你在乎……你在乎我可以理解,男人么!我也在乎!”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又何必再提。”武旦艰难地说。

李成秀道:“不提便当它不存在吗?”

“它存在又如何?”武旦看着李成秀道:“我是不在乎的,你又何必非要将它记在心里?你就当你嫁过一回人遇人不孰,然后再嫁于我不就行了吗?这算得了什么?我大周每年有多少妇人再嫁之事例,本是再平常不过不是吗?”

武旦的语气十分地生硬,砸在李成秀的心里是嘣嘣直响。

“你真的就一点儿也不在乎?”李成秀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估计是那个玉龙老和尚的那一指头戳的,李成秀和原主的记忆、感情有了更深切的融合。平时不注意倒还罢了,一时因势勾起某些回来,常常是感同深受。就像现在,她的身体便将那些日子的屈辱通通地反应给了她。李成秀很是想哭,为了这副身体所受的屈辱、痛苦、折磨,也是为了武旦的态度。他的话虽然生硬,但却清楚地表达着他的真切。

看着迅速充满李成秀眼眶的泪水,武旦的眼眶也有些泛红,他低下了头,轻轻地道:“在乎,但我更在乎你。想想你受的那些,我,觉得心疼!”说着抬起头,看着李成秀使劲地说:“你就不要再提这些了好吗?每提起一次我,我就恨不得杀人!我难受,我替你难受!”

“可是,或许他们说得是真的。”眼泪终于挣脱了眼眶的控制,扑漱漱地滚落出来:“我的初潮来得比一般人都要迟很多,可能就是因为那事坏了身子。我,或许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个,是个不能下蛋的鸡!”

武旦定定地看着李成秀许久,然后抬起手搂住她的脖子,拉着她将额头顶住自己的,然后轻轻地吐了一句:“我们已经有一个女儿了。”对着李成秀怔愣的眼神,武旦微笑着再补了一句:“如果真是那样,我们也有继承人了。”

他,竟是认真的。

一时间,李成秀有些无所适从,心里慌慌的不知所已。

……

武旦连着三日都在玉琼殿,除了去崇教殿或春坊其他哪儿也不去,谁人都不见,东宫的女人们开始坐不住了,开始陆陆续续地出招。

先是抚养菩萨奴的程宝林出手,还是老借口,派人去跟武旦菩萨奴生病了,却是一进门正瞧见薛书乔捂着胸口哎哟哎哟地叫唤。

田良娣派人打听到武旦要和薛书乔在西池子赏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前去“偶遇”,却是头发散乱,崴着脚,眼泪汪汪地哭着回来了。

王昭训煲了一锅营养丰富的鸡汤,再扮上精致的妆容,满心欢喜地给送到崇教殿去,却是便宜了两个侍读翰林,因为武旦刚喝了薛书乔送来的汤实在是喝不下她的了,只好将汤赏给了两个侍读。王昭训有些不高兴,小抱怨了几句,惹得武旦好没面子将她训了一顿。于是,王昭训又铩羽而归。

看着几位姐妹连着败北,爽直的尹淑媛看不下去了,挽了袖子将薛书乔堵在了路上,可还没有来得及出声,薛书乔便捂着胸口哎呦地叫唤了一声,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了。好巧不巧的是,刚好让东宫内侍大总管魏老宦碰了个正着。大家七手八脚地将薛书乔救醒,她倒还好没有胡说八道,只是掩着面嘤嘤地哭泣摇头。

合宫的女人竟没有一个人是薛书乔的对手,这可苦坏了李成秀,因为那些黔驴技穷的女人们都来找她了。

“娘娘,那个薛良媛您可得管一管!”

“就是啊,娘娘,那薛良媛这样霸着太子不放,实在太没规矩了!”

“可不能放任她这样子下去,娘娘,咱们得给她点教训才是!”

“娘娘……”

“太子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