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飞快的找出钥匙,插进锁孔,在聂远来不及反应之前闪身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大力甩上了门。

客厅里,一束壁灯昏黄的光,笼罩出母亲深陷在沙发里的身影。听见门响,她本能的一震,抬起头,看见是素问,脸上划过一丝迟钝的茫然,良久,才喃喃道:“回来了啊……”

素问出名以后工作就多起来,常常十天半个月不沾家,或者半夜回来都是常事。向茹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她自己一直每天很准时的晚上十点以前要上床睡觉,她称为“美容觉”。

想到刚才门外看到的男人,聂素问已经不奇怪母亲为什么会现在还坐在这。

她把包往边上一扔,冷冷问:“你见过他了?他来有什么事?”

这么晚了还耗在这不走,肯定有重要的事。不过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事。反正三年前他抛弃她们母女俩的时候,聂素问就已经当没有这个爸了,现在不管他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素问都已经打定主意,不会理他了。

还没等向茹开口,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素素,你是素素吧?爸爸很久没见你了,你开开门,让我看看你……”

素问眉头一皱,猛的拉开门,门外的男人以为还要敲好一阵,在门开的瞬间脸上掠过一阵呆怔。

素问已经飞快迅速的打断了他:“你找错人了,我没有爸。深更半夜的,再吵我就报警了。”说完也不看聂远的表情,再次把门重重的摔上了。

素问关上门以后半晌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原来再一次看到这个养育过她的男人,她心底的伤还会再被揭开一次。

他不是“一家三口”移民了么,现在应该住着小洋房,花着美元了,还回来找她干吗?

一回头,发现母亲不知何时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怔怔的望着她。

她都忘了,现在不是她心伤的时候,因为她还有个脆弱的母亲亟待安慰。

可她试了几次,都不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装作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没事了妈,早点去睡觉吧。”

向茹点了点头,没走两步,又回过头叫她:“素素。”

“嗳,怎么了?”

向茹的脸色苍白得很:“你爸他……”

“他要认亲得先认清楚门。”素问以为母亲心软了,当机立断阻住她的话。

正打算进浴室洗个澡冲走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母亲的声音突兀的在背后响起:“他得了白血病。”

素问扶着浴室门停下了脚步,不过她没回头,隔了好一会儿,她还是走进去,嘭的摔上了浴室的门。

水声哗哗,向茹望了眼紧闭的浴室门,也很苦恼似的,摇摇头回了自己房间。

滚烫的水冲下来,刺在皮肤上火辣辣的感觉,依稀让她回到了三年前,在那个百来平的大客厅里,小三登堂入室,挽着那个血缘上是她父亲的男人的手臂,屋子里满地的狼藉,向茹絮絮的哀嚎,她执拗而倔强的挡在母亲面前。

懦弱的母亲是斗不过美艳精明的小三,没关系,母亲还有她。

可万万想不到,最后让她绝望离开的两个巴掌,却纷纷来自她的生父和生母。

喀——

她拧掉了热水,靠在滑腻的瓷砖上发呆。

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总是把她放在膝盖上,来回的颠,一颠就是大半天,她抱着父亲的大腿乐呵呵笑个不停,有时候父亲会把她双手抱起举得老高,然后用下巴上又粗又硬的胡茬来扎她软软嫩嫩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