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萦与楚荞也算情同姐妹,斗胆请陛下恩准。”楚荞低眉敛目,请求道。

这么些年在宫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又何曾有过一刻轻松欢喜的时候,她想让她远离一下这个她憎恶的地方,哪怕只是短短几个时辰。

半晌,燕皇道,“单喜,一会儿去缇妃宫里知会一声。”

“多谢陛下恩准。”楚荞欣然一笑,谢恩道。

燕皇淡淡笑了笑,摆了摆手,“罢了,没什么事,就回府去吧。”

楚荞正想告退,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沉吟了一阵,道,“这些奏折,我能不能带些回去?”

燕皇闻言,抬头望她,却没有出声问,等着她自己解释。

“他最近也无大事,让他帮忙看看,陛下也能轻松些。”

单喜望了望她,宸亲王一向不插手朝政之事,便是带回府去,他又哪会看?

岂知,燕皇却是吩咐道,“单喜,收拾些给宸亲王妃带出宫,莫让外人瞧见了。”

楚荞提着一大包回到府里,直接堆了一桌子,自己看了两个时辰就头疼难忍,真难以想象燕皇年年月月奋战在这里面是怎么过的。

燕祈然从东篱园回来,瞅了奋战在奏折堆里的她,也没说话就径自回里面睡了,楚荞见他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有自己继续看,最后看得眼皮直打架趴桌上睡着了。

不过,次日一早醒来,桌上的折子不仅整齐归类了,还都已经批示过了。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楚荞将已经批好的折子装进箱中,出去吩咐好了厨房准备今晚的家宴,这才寻到墨银,他也忙着张罗布置晚上家宴的花厅,见着她行了一礼,又继续忙活开了。

“一会儿让泷一把宸楼桌上那一箱东西送进宫,交给单公公。”楚荞不好再这里打扰,吩咐完便准备走人。

墨银闻言回头望了望她,方才道,“泷一当日护卫不力,已经被逐出王府了。”

“逐出王府?”楚荞拧眉,说的护卫不力,该说那次她去观音庙偷跑的事吧。

墨银面色无波,平静说道,“若非念在他这些年一直对王府效力,只怕还没那个命出去。”

若非他失查将楚荞两度放走,主子也不至险些丧了命,这按府中规矩是必须处死的,只不过他比较跟了主子多年,才留了他一条性命。

楚荞没有说话,径自朝着王府大门去,果然在外面寻到了不知已经站了多久的黑衣侍卫,一夜风雪,头上肩上都积了不少雪,面上也结着薄霜,俨然已经冻成了一座冰雕。

“这么大的雪,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避?”楚荞皱了皱眉,道。

泷一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进去吧!”楚荞站到他面前道。

事情本就是她惹出来的,犯不上让别人的代为受过。

“王爷已经将属下逐出王府。”泷一平静地说道。

楚荞拧了拧眉,有时候真搞不懂燕祈然那么怪脾气的人,怎么还有这么誓死效忠,于是道,“现在,我以宸亲王妃的身份,叫你进去,不行吗?”

泷一望了她半晌,沉声道,“是。”

楚荞转身进门,直接带着泷一进了东篱园,燕祈然嫌府里人来来往往忙碌的看着心烦,一早便躲在东篱园的暖阁,独自清静。

燕祈然听到脚步声,便道,“来了就进来。”

楚荞依言推门进了暖阁。

燕祈然端起茶盏淡淡抿了一口,瞅了一眼还立在门外的泷一,面色不由一寒,“你来做什么?”

泷一微低着头,静静地站在门外,一言不发。

“让你整整齐齐地出去已经格外开恩了,你即不再是王府的人,擅闯王府,按例自断一腿。”燕祈然冷冷说道。

泷一闻言锵然一声抽剑,平静回道,“是,属下领罪。”

说着,便要一剑断了自己左腿,楚荞身手快制住他欲待自残的行为,冷冷道,“把剑给我!”

泷一握着剑,没有松手,也没有说话。

楚荞知道这老实护卫是还是只听燕祈然的,于是扭头道,“燕祈然,当年跑得是我,你有气冲我来就是,何必牵怒他人?”

“我不留无用的人。”燕祈然面目冷然,一次的失误险些让他们都丧命,这种人,他绝不姑息。

“那在桃源谷,还把人叫过去,这用完了,就过河拆桥了。”楚荞挑着眉,瞅着那一脸不为所动的男人。

“所以,我没杀他。”燕祈然依旧一脸清淡漠然,眉宇隐有不悦。

她要请人到府来过年,他应了。

她故意带了一堆折子回来,给他找麻烦,他也应了。

现在她竟然为了一个护卫跑这来跟他吵闹,算怎么回事?

楚荞气得抚额,争辩道,“我都说了当初是我要走的,莫说是他,就是你在,也不一定拦得住我。”

燕祈然凤眸微微眯起,望了她半晌,朝泷一道,“还不自裁,还要本王动手不成?”

楚荞却迅速出手握住锋利的剑刃,淡淡道,“要自裁,连我一块裁了吧!”

泷一一直忠心护主,并未什么大错,现在又是她把人叫进来的,若因此而被燕祈然责罚,也是她的错的。

泷一不敢再动,因为她再用一分力气,就极有可能会伤了握着剑刃的楚荞,一时间只有僵在那里,“王妃,不必如此!”

楚荞恨恨回头瞪了一眼冷血无情的某人,道,“从现在起,你就留在王府里,不是他的侍卫,是本王妃的侍卫,跟他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泷一怔怔地望着她许久,又瞅了眼里面眉头紧皱的主子,见没有选赞成,但也没有反对。

楚荞松开手,理了理衣袖,吩咐道,“没事,就去宸楼把桌上那一箱东西送进宫交给单公公,一个时辰内送到。”

泷一沉默了片刻,收剑回道,“是。”

楚荞瞪了一眼燕祈然,郁闷进门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口,便准备离开东篱园。

燕祈然伸手猛地拉住她,谁知她顿时疼得倒抽一口气,他翻开她手掌一看,只见那方才握剑的手,掌心出了一道浅浅血痕,伤口并不深,只是破了皮。

他皱着眉头,摸出随手带着的药膏,小心涂到伤口,“你做事,就不能小心一些。”

“小伤而已,两天就好了。”楚荞淡淡道。

燕祈然朝伤口,轻轻吹了吹气,苦笑道,“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楚荞抿唇笑了笑,哼道,“王爷说情话的功夫,还真日渐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