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祈然低低一笑,收起药瓶,问道,“府里的事都安顿好了?”

“嗯。”楚荞应道,但这般亲昵地坐在他怀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却难得好心地松开了她,牵起他朝暖阁后方的书架去,按开机关,拉着她进了里面的秘室,然后指着一只大红布盖着的箱子,道,“打开看看?”

楚荞瞥了一眼,“什么东西?”

“红包。”燕祈然道。

楚荞嘴角抽搐地望着那个奇形怪状的大红包,嘀咕道,“你不是要给我一箱金子珠宝什么的,还不如折成银票方便呢。”

但是打开箱子才发现,里面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金银珠宝,燕祈然从里面取出一只玉印道,“这是王府的玉印,以后王府所有的钱产都是你的压岁钱。”

楚荞愣愣地接过,她是说自己很多年没收过红包,可是他也不用这么大方吧,今年一次全给了,以后就不打算给了吗?

他又从里面拿出一支玉钗,上面雕着白蔷薇花的形状,说道,“这是以前闲来无事,雕出来一直放着,你若喜欢也留着。”

楚荞接过,眼睛又往箱子里瞄,“还有什么?”

“这些是这些年在各地,自己寻着的东西,你若有喜欢的就拿去。”燕祈然道。

“我要都喜欢呢?”楚荞笑得贼兮兮地在箱子里一件一件的拿,这哪一件不是世间难求的宝物啊。

“那就都拿去。”燕祈然笑,温柔而宠溺。

他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又担心自己随便送的东西不好,才这般孩子气地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给她,唯恐给予她的不是最好的,不是她所喜爱的。

楚荞笑着在箱子里寻宝,神兵山庄已然富可敌国,这些奇珍异宝的东西她也有过不少,此刻稀奇的不是这满箱子的宝物,而他这个男人的一番心意。

她扭头含笑,吻上男子微扬的唇角,蜻蜓点水般又离开,“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不是这些珍贵宝物,而是比宝物更珍贵的……你的温柔和宠爱。

楚荞在东篱园待到了天快黑,方才去厨房看晚宴的准备情况,看到玉溪便问道,“沉香和三夫人还没有回京吗?”

玉溪摇了摇头,道,“没有。”

“过几日送信去药王谷让三夫人带沉香回京,我尽力说服师傅和祈然给她诊治。”楚荞道。

玉溪一听连忙感激地朝她福了一礼,道,“玉溪代三夫人和沉香小姐谢过王妃。”

楚荞笑了笑,正准备挽袖子一起帮忙,墨银前来禀报道,“王妃,陛下和缇妃娘娘已经到王府了。”

他家主子是断没那个兴致和闲心来接到这两个客人的,他只有过来找她了。

楚荞连忙快步去了王府正门,瞧见单喜正扶着燕皇从马车上下来,便道,“陛下,这会儿宫里大宴还未结束吧?”

燕皇一身暗色的便服,扶着单喜的手下了马车,“年年跟那么些人宴饮,也没什么意思,偷个懒儿就先走了。”

凤缇萦跟着从马车内出来,面如美玉,眉目如画,裹着绣着白芙蓉的轻裘,出尘如踏雪而来的仙子,与楚荞两人相视,含笑点了点头。

“都快些进府吧,沁儿把京里的如意班和杂耍的都请到府里来了,这会儿正热闹着呢。”楚荞侧身引路。

“朕说怎么今年宫里没有如意班的戏,原来被你们请到府里了。”燕皇一边走一边笑道。

“沁公主倒是胆子大,按惯例如意班每年是会入宫御演的,今年倒是被她抢了。”单喜扶着燕皇,摇头失笑。

楚荞抿唇淡笑,“大宛没有中原过年的习俗,沁儿又是个喜热闹的性子,那陛下一会儿就多点几出喜欢的。”

说话间,望了望与她并肩同行的凤缇萦。

凤缇萦朝她笑了笑,却没有多话。

一行人到达飞花水榭,玉溪早已让人备好了茶水糕点,戏台上正上演着一出《千金记》,花旦的唱腔极好,几人刚入座,爱热闹了沁儿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怀里还抱着那一大包吃食。

沁儿在她大婚时,在国公府是见过燕皇的,一进门愣了愣,在楚荞的眼色下,连忙行了一礼,“伊兰沁儿见过大燕皇帝陛下!”

燕皇今日心情极好,笑道,“沁公主不必拘礼,随意就好。”

沁儿一听这随意,也不管这些有身份的入座了没有,自己就挑了好位置坐下。

燕皇在主位坐下,单喜在侧服侍,楚荞和沁儿,凤缇萦坐得靠后些,沁儿那贪吃的性子,嘴巴一刻也不停,看戏看到精彩出直接站在椅子拍手叫好。

“沁儿。”楚荞第四次无奈地去拽又蹦上椅子的丫头,低斥道,“你好歹也是个公主,注意点举止好不好?”

沁儿悻悻地坐下,咕哝,“刚才那个三连空翻太精彩了嘛!”

凤缇萦也被她给逗笑了,瞥了一眼那旁也无奈而笑的燕皇,道,“阿荞,沁公主性子直爽,就由着她吧。”

沁儿连忙附合,“这位姐姐说得才对。”

楚荞无奈一笑,懒得再与她辩驳,不经意瞧见燕皇都朝门口瞥眼,想来是等着燕祈然过来,只不过那人偏又是个别扭性子,不愿意过来露面。

“我去看看厨房准备得如何了。”楚荞起身道。

燕皇点了点头。

楚荞前脚出去,凤缇萦也向燕皇告退跟着出来了。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你现在过得很好。”凤缇萦道。

从一到王府,她可以看得出,她现在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份喜悦都是发自心底。

楚荞抿唇淡笑,沉默不语地走着。

凤缇萦拢了拢貂皮围脖,一边走一边道,“我还怕失去了哥哥,你这一生会过得不够幸福,不过现在我也放心了。”

即便,那个带给你幸福与快乐的人,与凤家有着似海深仇。

“萦萦,我……”她犹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关于诸葛无尘的事。

凤缇萦笑了笑,郑重道,“楚荞,不管以后凤家和宸亲王府怎样冲突,我希望你是站在宸亲王府一边,你不欠我们什么,哥哥已经不在了,我不再因为我们,让你这一生都过得不幸福。”

“萦萦。”楚荞急切地抓住她,道,“我楚荞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凤缇萦浅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但那是我们凤家与他的恩怨,最后是生是死也是我们的事,便是你真同他与我们为敌,我也不会怪你。”

她现在是宸亲王妃,虽说一开始并非她自愿嫁来,但如今她也看得出来,她与宸亲王已有感情。

“萦萦!”楚荞顿时有些鼻尖一酸,声音也哽咽了几分,“我知你是为我好,凤家的人是你的亲人,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也是我的亲人。”

“楚荞,凤家不是挟恩以报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送你走。”凤缇萦一字一句,决绝而坚定。

聪明如她,自然料想得到,宸亲王此刻回京定会大有动作,而他们凤家与宸亲王府总免不了一番生死较量,凤家和燕胤能不能从这场战争中全身而退,谁也不知道。

楚荞抿唇不语,他们给了她十年的安宁,凤家的每个人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而如今她知道这一切,如何又能不管不顾,还与他们为敌?